“哪敢呢。”
随后陆桥心里拿定了主意,一咬牙,一跺脚,脸上立刻切换出一副“我这辈子也就跟定你了”的表情,望着傅义。
情深意切地喊了声:“傅先生。”
而对面傅义脸上表情复杂。
他拿审视的目光在陆桥身上来回扫,就像是蛇瞄准了躲在草丛里觅食的兔子。那神情分明就在犹豫。
良久,缓缓问了句:“你怕疼吗?”
陆桥一怔。
紧接着,鹅绒的床垫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傅义起了身,盘腿坐着,头顶的背光打在他身上,亮盈盈的像是画卷上的谪仙。
陆桥一时间看不透傅义的神情。
但耳朵边听见一声酥酥麻麻的命令:“脱衣服。”
陆桥有些恍惚,再次确认:“什么?”
“我要你脱光。”
再抬起头时,冷白的灯光似乎把傅义眼底最后一丝怜悯也带走了。他平着面色,眼神中陆桥寻常见惯了的嬉笑怒骂,在此时此刻全都消失得无影无踪。
傅义他的脸上只有一种冷峻的平静。
他望着自己,像是在看一头关在笼子里待宰的羔羊。
只抬头看他一眼,陆桥就知道。在那瞬间,傅义完全没有把他当人看。
他终于理解了刚才傅义的问话。怕疼吗。问的根本不是被进入,或是其他任何一种身体上的折磨,而是要在一个人面前,一个完完全全掌控你一切的高位者面前,彻底地、完全地、毫无保留地击碎自己的自尊。用下贱的姿态扭动着讨主子欢心。
傅义轻声说着:“我已经警告过你了。做不到以后也不要再提了。”
忽然间,陆桥只感觉自己浑身上下的血液为之沸腾燃烧。
忘了从对话的什么时候开始,他已经用嘴呼吸了。
从舌尖吞吐出的热气让他觉得实在恼人地烦躁。但脑海中一幅幅画面像是地下水般不断冒出来,挤满他的脑海。
一个人吃饭。一个人睡觉。一个人念书。一个人去找图书馆里最偏僻的角落。一个人拿到毕业证后转身就去校门口拐角,吃一个人的庆功宴。
后来一个人来到仁川。一个人独居。一个人工作。哪怕是有一次得了肺炎都要一个人挺着身子打车然后去医院挂水。昏迷之中,他听见护士急得团团转,要去找病人家属签字,怎么喊也喊不到,陆桥他就在病床上呻吟着“我自己签”,但声音太小,护士和医生都听不到。
那时候陆桥衷心地希望病魔早日战胜自己就那么结束。
但他这个人运气一向很差,连那件事也没能顺他的意。一挺就挺到了现在,甚至身体强壮得再也没有得过任何感冒。
陆桥跪在傅义床边的这一刻,真的好想哭。
他清楚地知道傅义不是他生活的最优解,但他没有办法。他根本不能像是年少时做答卷一样想出高分的解法。他现在只知道自己已经快喘不开气了。
需要有人听得见他的呼救。
于是sel的工作衫从他的身上滑下,在地上堆成一团屈辱的褶皱。在光明正大的白炽光灯下,陆桥裸露出自己从未示人的胸膛和脊背,一道道触目惊心的戒尺旧痕像是尼龙扎带一样缠绕在他身上,从锁骨一直蔓延到腰间。
他正要解腰带,忽然间,傅义声音止住:“为什么有那么多伤?”
陆桥抬起头:“别人打的。”
傅义眉间微动,脸上又重新起了表情:“谁打的?”
“长辈。管得严。”
“什么时候的事?”
“不记得了。”
傅义的眼神在那些陈伤上拂过,错愕中有些悲愤:“不记得。不记得是什么意思?读书那么好,义务教育总教给你怎么求助吧。”
闻声,陆桥心头忽然一酸。
他强压着喉咙里的哭腔,但语调里的颤抖,却依旧让他羞愧难堪:“我没有朋友了。”
-
仁川。
“朋友?你说朋友?”酒吧的土味dj不断轰炸着人们的耳膜,高璟文不得不从卡座里站起来,才能勉强听清对面的楚陈英说什么。
紫色的光在楚陈英脸上流淌,她拿着酒瓶,倚靠在沙发里,声音高了又高:“我说。真羡慕你,你和陆桥关系那么好,异国他乡有个能知心的朋友!”
闻声,高璟文坐下,放肆笑起来:“当然啦。我们铁哥们。”语罢,又抬手叫来两瓶酒,“再来点儿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