始低头准备解下围裙了。 叶臻紧紧盯着门,最后一刻,看到男人高大的身影时,她忽然松了一口气。 她刚刚甚至以为自己曾经的猜测是错的,又或许是一年时光,足以磨灭这个沉默的男人所有的真情。 但他来了。 杨钦眉眼淡淡,拿了一个托盘,径直朝温蕖华所在走来。 叶臻碰了碰温蕖华,喊了她一声:“圆圆。” 温蕖华讶异的看她,“怎么了?”她刚把围裙解下来。 叶臻深吸一口气,甚至有些紧张凝重:“还有最后一位。” 温蕖华下意识的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男人的身影覆在眼前,她缓缓抬眸,猝不及防撞入他深沉晦暗的眼底。 她一怔,半晌没反应。 叶臻紧紧看着她,她会记起来吗?可她又怕圆圆记起了这个人,又会想起来那些可怕的记忆。 她甚至做好了准备,如果圆圆不对劲,她会第一时间带着她离开。 温蕖华眨了眨眼,微微歪了歪头,眼里都是男人冷峻的脸庞。 有一瞬间,她因为他的目光,心跳的好快,好快。 可能是他的目光,给人的压力太大了。 温蕖华定住心,对他笑了笑,轻声开口:“要吗?” 她重新拿起勺子。 杨钦目光从她脸上收回,落到自己的餐盘上。 他没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他是最后一位,温蕖华不仅把自己负责的两样菜给他打的满满的,还从桌下自己的包里,拿出了自己来时买的没开封的橙汁,递给他。 “这个也给你吧,补充维C的。” 杨钦顿了一下,看着她腕上隐隐约约露出的一道永远不会消退的疤,他眼眸微微被刺痛了一下,才缓缓伸手接过来。 他嗓音很沙哑,淡淡道:“谢谢。” “不客气。”温蕖华对他友好的笑。 杨钦一手拿着托盘,一手拿着她给的橙汁,沉默的转身离开。 温蕖华看着他的背影,难得有几分好奇问叶臻:“他犯了什么事啊,看着不像坏人。” 叶臻鼻头一酸,明明干警察那么久心肠早硬了不少,可还是在温蕖华问出这一句话的时候,觉得命运真的很可笑。 如果不是那一夜,或许他有可能站在好友面前堂堂正正的说一声:“你好。” 如果不是那一夜,温蕖华不会从港城大学的绩优生,成为现在只能在疗养院画画花和草的病人。 “叶臻,你怎么了?” 温蕖华觉得叶臻的反应很奇怪。 叶臻摇头笑笑,心绪平复后道:“没什么,他叫杨钦,为了救人防卫过当才进来的。” 是这样啊。 温蕖华点点头道:“那他不是犯人,是英雄啊。” “是啊。” 中午两点,疗养院的志愿者从后厨离开,经过栅栏时,温蕖华一眼就看见了正在进行劳动的杨钦。 她不由自主停住脚步,认真的看着他。 似察觉到目光,男人缓缓的抬眸,朝栅栏外看来。 看见她时,他目光一凝,显然有几分没预料到她会站在那里看他。 目光相对那一瞬间,温蕖华想起叶臻说的话,她对他扯出一抹大大的笑容,似鼓励,也似在给他加油。 午后的阳光很热烈,照在她身上,却不及她的笑灿烂,杨钦几乎像是被灼伤了一样,黑眸执着的望着她。 当狱管提示她赶紧跟上时,温蕖华还不忘朝他挥挥手再见。 杨钦站直了身体,一眼不落的望着她跟上队伍的背影。 洁白长裙,一尘不染似的,不似那夜,腥红溅了满脸。 她的无助,她的眼泪,她的惊惧…… 已经在停留在一年前。 她再也不会记起那些伤痛,疤痕跟着她,但总有阳光,也会跟着她。 不必亏欠任何人,重新开始。 挺好的。 他真的觉得挺好的。 直到再也看不见身影,杨钦这才缓缓收回目光,平静的继续劳作。 直到……“哪来的橙汁?” 一个狱友猛地从他兜里拽了出来,当即就要拧开盖子喝。 原本一脸平静的男人忽然冷了脸,抬起拳头就朝狱友砸了过去。 “打人了!打人了!” 杨钦下手毫不留情,浑身戾气丛生,狱友被他砸的满脸血。 叶臻带着狱管赶过来时,厉喝:“都住手!” 等杨钦被拉开时,他手里还不忘攥着那橙汁,脸上的阴郁浓稠的可怕。 叶臻深吸一口气,头疼道:“都拉下去,关禁闭!” 关禁闭杨钦无所谓,他抬手抹掉手上的血,周身都弥漫着寒意。 叶臻过了几个小时才走到禁闭室,她无奈道:“至于吗?” 就一瓶橙汁,当然她知道那是温圆圆给他的,可他差点把人打了个半死。 杨钦不语,只是坐在那里,双手撑在膝盖上捏着橙汁的瓶子。 叶臻叹了口气,“原本这东西你是不能收的,现在又因为一瓶橙汁闹出来这么大的阵仗,我得没收。” “拿过来吧。” 杨钦像是未曾听到一样,甚至没有理会她。 叶臻就知道他肯定不配合,她揉揉太阳穴,从兜里摸出一个小玩偶,隔着栅栏丢在他身上。 “拿这个跟你换,我刚才从温蕖华包上顺下来的。” 闻声,他总算动了动,宽大的手掌捏着那小小的也就一点点大的针织小黄狗。 “她在疗养院自己编的手工,换一个橙汁,你不亏。” 杨钦半晌,才慢慢抬眸,对峙了一会儿,他捏紧瓶身,最终缓缓递了出去。 叶臻拿到橙汁后,都能感觉到瓶身被捏的变形了,她迟疑了好一会,突然问:“你想减刑吗?” 十五年太久了,等他出狱,人这一辈子基本就废了。 他现在才二十八。 叶臻是真想帮帮他。 谁知杨钦听到这句话,还不如听到玩偶的反应大。 她看得出来,他是真无所谓。 说真的,叶臻怕他有太多不该有的心思,因为他和圆圆真的是两个世界的人。 就凭圆圆忘却了那一夜的记忆,为了不复发,杨钦最好还是少出现在她眼前。 可他不仅没有不该有的心思,他对自己都不上心,得过且过,在监.狱,跟在外面没有什么不同似的。 他对人生,没有追求。 叶臻知道他今天不会再说话了,干脆准备走。 谁知他却出声道:“下次别做这种事了。” 叶臻慢慢转过身看他。 杨钦手慢慢摸着掌心里的玩偶,嗓音平静,“这种地方,别让她来。” 监.狱能是什么好地方? 她不该来。 杨钦唇线抿的很紧,盯着那小黄狗看,怎么连编的东西都憨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