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明瑚在知道魏开韵离去时,就失去了味觉,也失去了食欲。
她这段日子以来,从不知道什么叫饿。哪怕连上五节难度极大的专业课,要是放在以往,她早就嗷嗷待哺了。
可她又不想让父母察觉出不对劲,一日三餐一顿不落,却味同嚼蜡,连吞咽食物这种动物本能的行为,都变得异常地困难。
今天却出现了一个莫名其妙的女同志,抢了她的午饭。说真,申明瑚还要感谢钱双玲呢。她正愁不知道怎么解决这顿午饭,难道又要吃了就吐?
钱双玲将最后一点汤汁喂进自己嘴里,将盘子放下,摸着鼓起来的肚皮,一抹油乎乎的嘴角,看向申明瑚,眼神飘忽说道:“谢谢你。”
申明瑚开口说道:“你明天还想这么吃吗?”
钱双玲轻嗤一声,不走心地问道:“怎么,你还要请我吃呀?”
申明瑚点了点头,钱双玲哑口无言了半晌,才嗫嚅说道:“我可是盲流,你不怕我连累你。”
申明瑚却说道:“你放心,我不会告发你的。”
钱双玲再次沉默了,她注视着申明瑚,认真说道:“明天我也有钱了,我请你吧。”
这个时候,她仿佛又变成了那个公社一枝花的钱双玲,父母疼爱,兄长宠溺,聪慧漂亮。而不是在首都里东躲西藏、居无定所的盲流钱双玲。
申明瑚一听,面色不变,心里却微微有些失落,她好不容易找到人替她解决一日三餐,又能给自己找点事情做,看着钱双玲吃饭。
钱双玲却要回请回来,不过转念一想,也可以,钱双玲至少能隔天替她消灭食物,她也能继续看钱双玲吃饭,不让自己空着时间,胡思乱想。
申明瑚点点头,扯了扯嘴角,勾出一个笑容的弧度,说道:“好呀,明天我们还一起吃饭。”
钱双玲看着嘴唇干干净净的申明瑚,什么叫“还一起吃饭”,申明瑚明明什么也没吃今天。
就在她纠结的时候,一道故作腔调的男声在门口响起来。
“申明瑚同学,你也来这里吃饭啊,好巧?”刘林森人模狗样地站在饭馆门口,惊喜地看着申明瑚,笑容满面地说道。
刘林森热衷于交际,哪里有热闹就往哪里凑,而申明瑚包括她身边的人一直都是校园里的焦点。
申明瑚一招制胜后,深知她不是娇滴滴的大小姐的刘林森,虽然没少看见申明瑚,可都是一见申明瑚,就躲着走的。
可知道申明瑚被两个男人深夜抓走,此等秘密后,他心里莫名有了底气。
哼,申明瑚在大家眼里,再冰清玉洁样,还不是被人给祸害了。在他这个知情人面前,申明瑚就不要装了。
刘林森一想这些,身板挺着更直了,抬脚就想往申明瑚那一桌走去。
申明瑚脸色一冷,凌厉地看刘林森一眼,就冷冷地说道:“我心情不好,正想打人呢。”
刘林森一跳蚤一只,又敢来她面前蹦哒了?
刘林森脸一僵,下意识地收回脚,想起申明瑚那个威严不已,令他两腿颤颤的父亲,他就不由地弯腰讨好说道:“我去另外一家店。”
有那样一个能将普通人吓尿的父亲,申明瑚即使打了他又怎么样?他也只能认栽,连讨个公道都不敢。
碍眼的人走掉了,申明瑚收回视线,看到钱双玲弯着腰,将头埋得严严实实的,连忙问道:“你怎么了?是不是肚子疼?那我带你去医院吧!”
说着就要伸手去搀钱双玲,钱双玲偏了过去,直起身子,摇头说道:“现在不疼了。”
紧接着她就站起来,急忙地说道:“我还有事先走了!”
申明瑚还没说话呢,她就转身往外走了,申明瑚看着她飞快的背影,情不自禁地喊道:“那你明天还来吗?”
钱双玲头也不回,跃出了饭馆的门槛。她没想到世界这么小,申明瑚居然和刘林森认识。她可不能出现在刘林森面前,让他起了戒备之心。
虽然钱双玲没明说,但申明瑚已经明白,她明天不会再来了。
申明瑚带着微微的遗憾和丝毫不感到饿的肚子,回到宿舍午休。
阳光照不到的胡同巷子里。
钱双玲一见着许沛锡,就伸手说道:“钱呢?”
许沛锡不紧不慢地从书包里掏出,用报纸包好的一千块钱,递给钱双玲。
钱双玲连忙撕开一条边,上下翻动,看钱是不是真的。
她简略地检查了一遍钱,才抬头看着沉默的许沛锡,说道:“就一千块,那五百块我不要了。”
在饭馆里,她一听申明瑚对刘林森的不耐语气,就知道刘林森也惹过申明瑚。
这五百块就当她为申明瑚报仇,不收了。本来她和许沛锡丁是丁卯是卯的,事情做起来是她亏,所以为了公平,许沛锡要额外补偿她一千五百块钱。
但现在嘛,她要将申明瑚和刘林森的过节算进去。
许沛锡一听,连眉头都没有多动一下,就淡淡地说道:“可以。”
虽然他对身外之物不在意,可能省下五百块,他也不会白白将钱望外推。
接着他掏出一个文件袋子,又交给了钱双玲,说道:“要是丢了,你自己找人做。”
钱双玲捏着许沛锡找人做出来的东西,神色阴狠地说道:“刘林森你等着,马上我就让你身败名裂,灰溜溜回老家继续当泥腿子!”
话一说完,钱双玲的肚子就不合事宜地咕噜作响,她脸色一变,虚弱地捂着肚子。
肠胃剧烈地翻腾着,不是因为钱双玲吃得不干净,而是她忽然吃肉吃多了,肚子受不住。
钱双玲抬眼看着许沛锡,急躁地问道:“有手纸吗?”
许沛锡一言难尽地
从书包里掏出一叠草纸来,递给她,并加快语速说道:“事情完了之后,我建议你扒个车皮,去南方,去那边你才能生存下去。首都马上要大批量抓盲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