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演的是哑巴,又不是瘸子。
众目睽睽之下,方奕谁的手也没有牵,直接蹬掉高跟鞋,干脆利落地爬了起来。
反正她没牵贺霜桦的手,李斯年心中通畅,看她也顺眼了不少,觉得这位知道避险的妹妹还是很聪明的。
于是她完全不在意刚刚被竖中指,反而和颜悦色的笑了:“哈哈,妹妹真有性格,像你姐。”
贺霜桦瞥了李斯年一眼,没理她。
这一场小小的骚乱并没有让舞会暂停,很快姜小姐也来了,命人将方奕和紫罗兰女士请到休息室,嘘寒问暖了好一番。
贺霜桦坐在方奕身侧,悄悄捏了捏方奕的掌心,余光看向众星捧月的紫罗兰女士,暗示她这是个千载难逢的好时机。
但李斯年粘在贺霜桦身侧,死活不愿意离开,林清婉也作为李斯年的女伴留在了休息室里,关切地和方奕聊着关于聋哑人士的生活问题。
“……”
说了一个谎,就要用无数个谎言去填补。
方奕只能硬着头皮靠手机和林清婉聊天,不时配合着一些胡乱摆出的手语。
她确实学过一些最基础的手语,但仅限于你好、谢谢、救命,其他时间都是在表演半吊子手影戏。
对着林清婉比小兔子,对着李斯年比猪头……
紫罗兰小姐的视线有意无意落在她的手上,唇角微妙的浮起一点笑意。
林清婉问得很认真,包括市面上最常见的聋哑人士辅助软件,倒让方奕对她稍稍改观。
她并不是“柔软善良的小白兔”,在平凡的家庭中长大让她更贴近基层,能够理解人们需要什么。
在谈及慈善基金大多无法落实到位的时候,李斯年提议应该增设监察机构,林清婉摇摇头,说监察也不过是让剥削与回扣多了一层,应该将账务公开,接受所有人的监督。
贺霜桦补充,应该施行责任连坐、对点帮扶机制。
休息室的大门隔绝了外界优雅浪漫的管弦乐,她们谈及社会,谈及政策,最后贺霜桦状若无意,说起现存律法的漏洞。
当法律无法制止罪恶,实际上也就变成了一种包庇。
方奕下意识看向紫罗兰小姐,目光一抬,却正好与她含笑的目光撞上。
如果宴京李家真有那么大能量,她们为什么不能做些什么?
“你呢,你怎么看?”
紫罗兰小姐毫不掩饰自己的目光,对着方奕轻轻挑眉,“作为被帮扶的一员,更应该尊重你们的意见。”
方奕下意识启唇,还好在最后一刻将音节压了下去,尴尬地笑了笑。
紫罗兰小姐本人并没有参与讨论,她只是托着下巴,静静聆听所有人的发言,高雅得仿佛别人都是在和她汇报似的。
方奕想了想,在手机上打字:不光是捐款救助,更应该想办法创造生存、就业条件。
并不是所有人残障人士都愿意接受捐款的。
何况再多的善款也会有花掉的一天,一个能创造财富的工作岗位,比直接给钱给物资更重要。
女人点点头,微笑着吐出一个字:“好。”
她的目光仿佛能洞悉一切,但是更平和,像一汪包容万川的海。
方奕不由得怀疑她已经发现自己是装的了,但是很奇怪,是哪里出了破绽?
即使聪明如林清婉也没有发现她的伪装。
方奕喝了一口葡萄汁,犹豫片刻,还是打了几行字,将手机探向她。
“可以让她们先出去吗?”
女人掀起眼帘,意味不明地笑道:“我喜欢聪明人。”
她挥挥手,随意找了个理由便将其他人支开。
金碧辉煌的室内只剩下她们两个人。
方奕伸出手,主动自报家门:“你好,我是方奕。”
没听说过。
女人舒展四肢,不再拘泥于端庄严肃的模样,修长双腿叠在一起,饶有趣味问:“嗯哼,不装啦,想求我什么事?”
她见过不少人,以各种各样的手段接近她。
但方奕身上的「气」很有趣,让她也莫名生出几分亲切,故而才愿意帮助她。
方奕按照时间线将江晚被男导演莫耀祖骚扰欺负的事情说了,随后补充上莫耀祖和他背后那位串通一气贪污受贿的事。
她时刻观察着女人的表情,却无法从她优雅的笑容中捕捉到任何细微的情绪变化。
等方奕说完,女人才笑了一下:“是他啊。”
“我们手上有证据,他们涉嫌——”
方奕还没说完,女人已经轻轻抬起手,打断她,“你说的这些,我都知道。”
她慢条斯理拈起一颗葡萄,扔入口中,进一步打出会心一击,“你所谓的罪证,我也有。”
“这种东西,我动动手指就有无数人捧上来,你竟想用它作为筹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