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手指本就苍白,从手掌流下来的鲜血如同红线般,沿着他的五指一路缠绕下来,极致的白与红,有种惊心动魄的惨烈对比。
柳相宜拧眉,钟秦淮却跟没事人一样,散漫地抬起那个手掌看了看。
余光瞥见他的眉头仍旧紧蹙着,钟秦淮歪头,笑声里带着一丝玩味:
“柳总这么喜欢我啊?”
柳相宜:“……”
槽多无口。
柳相宜转身就走。
半小时后,别墅二楼阳台上。小乌鸦立在阳台栏杆上,金色的竖瞳即便在漆黑的夜色里,视力也极好。
能清晰地看到有一抹高挑清瘦的人影正朝别墅走来,手上还拎着一大袋子药。
小乌鸦哼了一声:“这个人类,以为阿淮跟他一样脆、脆弱吗?”
说完扭头看向钟秦淮的那只手。
钟秦淮正坐在阳台的小圆桌前喝蜂蜜水,手掌托起水杯时,方才还被捕兽夹的尖尖铁皮刺得血淋淋,如今已经完好如初。
完全看不出受过伤的迹象。
小乌鸦骄傲地昂起小脑袋:
“阿、阿淮可是极阴之体,是我们老钟家鬼气最强的,区区一点手伤,一眨眼就能自愈啦!”
瞧见柳相宜进了别墅大门,钟秦淮放下水杯,那只手掌轻轻一晃。
几道黑气萦绕在手掌上,片刻消散后,手掌又还原成了受伤状态。
整只手鲜血淋漓,手掌上一处皮肉外翻,隐约可见一道深痕。
小乌鸦歪了歪脑袋,疑惑道:
“手怎么又变、变回来了?”
第8章
柳相宜走进阳台时,视线全都被那只血淋淋的手掌给吸引了,完全没留意阳台栏杆上,小乌鸦悄悄振翅飞走,飞进庭院一棵榕树里藏起来了。
他走到钟秦淮面前,扬起手中那袋子药晃了晃,怕他误会似的,又微微一笑,解释性发言:
“钟总不要多想,我绝对没有恋爱脑,给你买药纯粹是基于朴素的感恩之心,没有半点私情。”
柳相宜刚一说完,就看到钟秦淮的表情有一瞬间的微妙。
接着,钟秦淮幽幽道:
“既然柳总说到这个,那我也顺便解释一下,刚才帮你也是基于冥婚绑定后的被迫行为,柳总也不要多想。”
柳相宜:“……”
柳相宜在他旁边的椅子上坐下,把一袋子的药打开,一边扒拉着找碘伏,一边随口问道:
“所以钟总虽然是鬼了,但受伤了仍然会跟人一样是吧?”
钟秦淮凉凉道:
“当然不一样,做人的时候可不见柳总这么有感恩之心……”
柳相宜扒拉袋子的手一顿。
这阴阳怪气的语气……
又怎么惹到他了?
男人真是善变!
他把钟秦淮受伤的那只手腕拽过来,刚一触摸上钟秦淮手腕上的皮肤,指尖就被凉了一下。
果然鬼的体温就比人类的低些。
他拿起棉签沾上碘伏开始消毒。
阳台上一时安静了下来。
钟秦淮也没再说话,另一只手托着下巴,垂眸安静地盯着。
阳台的墙上斜挂着一盏壁灯,暖黄色的光晕洒下来,落进柳相宜低垂的眸子里。
柳相宜生了一双柳叶眼。
精通命理和面相的外婆曾经跟他说过,这种眼型特别稀有,形似柳叶,弯曲纤长,略带妩媚感。
放在女生身上就是传说中的“媚眼如丝”;放在男生身上,则会自带一种独特的神韵,有种男生女相的精致。
就像现在,明明没有在笑,但那双柳叶眼只微微一弯,便给人一种微笑的错觉,比传闻中的桃花眼少了一分轻浮,多了一丝沉静。
“尤其是男的,要是生了柳叶眼可不得了,搁古代就是祸国的妖妃,阿淮要是碰到了千万别跟他做朋友……”
他很听外婆话的,小时候这位柳总送给他棒棒糖的时候他都没接。
但谁叫这位柳总当年小小一只,气焰却嚣张得很,非要挑衅他说棒棒糖都不敢吃,是胆小鬼。
他当时蹭地一下站起来,也从兜里摸出一只小乌鸦:“那你敢捏它一下吗?它会咬人的哦!”
于是,关于“谁是胆小鬼”的这场较量从那时候就开始了,一直延续到现在还在比拼胆量。
他俩从来不是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