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韫棠看书,沈煊则盯他。盯久了少年温隽柔和的侧颜,沈煊的情绪一点点平静下来,感觉到眼皮又渐渐沉重起来,意识被睡意吞没。
这次他睡的很好,梦里没有歇斯底里要带着他一起去死的母亲,也没有一张张虚伪至极让他看到就想吐的脸。
只有明媚春光下,垂枝海棠白瓣如雨。
沈煊在周韫棠的公寓待了两天,精神头稍好的时候就拉着周韫棠一起打游戏,或是缠着周韫棠说话,只要清醒的时候,就会想法子和周韫棠待在一个空间内。
直到第三天的时候,姜宿琰上门。
他没有敲门,而是直接摁了密码进来的,那会周韫棠正在书房工作,沈煊一个人在客厅打游戏,姜宿琰一推开门看到陌生的红毛,皱眉冷脸以一种非常不友善的语气说就是你占了阿棠两天时间?
沈煊和姜宿琰第一次见面,差点就打了起来。
如果不是周韫棠下楼接水喝,及时拦下的话。
其实也没有拦,小周公子拿着水杯站在楼梯上,垂眸俯视着马上要厮打在一块的两人,“你们要打架出去打,别在这搞破坏。”
一句话,两人马上消停。
......
“你会再对我心软一次吗?”沈煊用鼻尖代替双唇,从周韫棠的腕心一路吻到指尖,重复喃问:“阿棠,你会吗?”
周韫棠动了下指尖,余光忽然瞥到一抹金色,他慢慢抬头,和倚在门边的姜宿琰对上视线。
那双浅金眼眸里情绪很淡,淡到近乎冷漠。
姜宿琰扯唇笑了下,“看我做什么?周韫棠,我也很好奇你的答案。”
第169章
第一次, 周韫棠没看出姜宿琰到底在想什么。
他的反应和情绪表现,都太反常了。
七年前姜宿琰和沈煊的初见,光是看到一个来路不明的红毛待在他家客厅, 姜少爷脸色冷得可以直接制冰,差点就和沈煊打一架。
在他和姜宿琰有过真正的身体接触后, 姜宿琰看到沈煊单膝跪在他面前, 蹭吻着他的手背, 还能倚在门口冷淡而平静地问他问题......
不对劲,太不对劲了。
周韫棠知道姜宿琰一直把他视为自己的所有物, 在还没分化前就是。从相识起姜宿琰就毫不掩饰对他的占有欲, 严重到旁人坐在他身边超过五分钟就要冷脸警告的程度。
长大后行动上稍微有所收敛, 但占有欲却不见减弱, 日复一日越生越多。
姜宿琰现在看着正常, 那之后爆发出来时的不正常程度至少得翻两倍。
周韫棠和他对视几秒, 突然感觉手上一紧,沈煊用力攥住他的手腕,就跟初见时一模一样。
那些湿漉的、脆弱的情绪像是退潮般从榴红眼眸中消失, 沈煊握着周韫棠的手腕, 像是抓住唯一一根浮木般, 手指带着细微的颤。他说:“阿棠, 现在是我在和你说话,你该看着我。”
周韫棠蹙了下眉。
沈煊的精神状态...不太对。
“阿棠,你看看我。”沈煊喃喃着,重复了遍。
浅银灰的瞳珠轻动了下,周韫棠的视线如沈煊所愿的落回他脸上,微垂的乌睫在眼里覆下层疎薄的影,眼神是波澜不兴的静, 带着淡净的冷感。
“我看着你了,然后呢?”周韫棠心平气和的、耐心的问。
这句反问让沈煊忽然冷静下来,他盯着周韫棠的眼睛,说:“我不要求你对我们一视同仁,也不要你给我和姜宿琰同等份的纵容和偏爱...阿棠,你分给我一丝心软就好。”
“一点就好。”他语气平静,“我可以比姜宿琰更听话,更有利用价值。”
沈煊身后飘来声嗤笑,短促而冷利,像是锋利的锯边叶擦过耳朵。
“沈煊,我还在这呢,你说什么大话?”姜宿琰耷下眼皮,居高临下地睨着沈煊,咬着股不屑的轻慢劲儿,“而且你有资格说这话吗?沈三少,周韫棠的狗,是你想当就当的吗?”
姜家主脉铁板钉钉的直系继承人,和一个私生子出身、继承权都没资格竞争的三少爷。
根本没得可比性。
姜宿琰扎扎实实戳中了沈煊的痛脚,不得染指的沈家的继承权、永远压他一头的沈家长公子沈赫,永远是沈煊的禁詟和雷池,只要沈赫在一天,那他就只能当一个只需吃喝玩乐的闲散纨绔,他于沈家而言,不过是一个被圈养的废物。
“和你无关。”沈煊转头看着周韫棠,突然咧嘴笑起来,虎牙尖尖,桃眼弯弯,热烈而明朗的少年气几乎要溢出来,“配不配,阿棠说了才算。”
“阿煊。”周韫棠一点点抽出自己的手,看着沈煊骤然沉下说变就变的脸色,轻笑了声,“你有些贪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