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问他了?
李小满抬眼瞥了一眼云山的脸色,继续道:“我很听阿娘的话,阿娘叫我不要张扬,我便低下头做人。我们两个就这样相依为命,很艰难地过日子。”
“可是后来阿娘病了。”
女人不住地咳血,缠绵病榻,虚弱至极。曾经美艳的面容也被病痛折磨得宛如枯萎的娇花,让人视之不忍。
“她得的病很是奇怪,我求遍了全城的大夫,他们却说,从来没见过这种病。我们都觉得很奇怪,阿娘平日里身体很是康健,为何会一夜之间就患了那么罕见的病呢?”
李小满抬起眼,目光冷冷地注视着云山:“云山长老,你有什么头绪吗?”
云山越听眼睛睁得越大,到最后脸上表情竟像是活见了鬼:“你、你是……”
李小满静静看着他,想听他会说出什么话来。
可是云山皱着眉思索许久,竟像是根本想不起来的模样。
他酒后一夜风流,悔恨不已,留下钱财,头也不回地离开。
却全然不顾,女人活在众口铄金中,将会承受何种痛苦。
“所以在你的眼中,我们这种人就卑微如草芥,如蝼蚁。”
李小满讥讽地一笑:“微不足道得被你利用致死,而你却连我们的姓名都记不住。”
云山胸腔中气血翻涌,低声道:“你到底想要什么?”
“我什么都不要,只要你为我娘的死付出代价。”
坏了,这小子一心为他娘讨回公道,怕是不好对付。
云山皱眉,缓了片刻,决定先稳住他:“那些事情都已经过去了。你若是能就此放下,等回到渡真之后,你想要什么东西我都可以给你。”
“我稀罕吗?真当你们渡真的东西是什么香饽饽吗?”
李小满嘲讽道:“自从来到渡真,我就再也没有一天开心。我想法设法地接近顾景年,再利用顾景年接近你,你知道我遭受过多少屈辱与嘲笑吗?可是为了给阿娘报仇,我可以忍,忍到你们所有人都对我放下戒心,忍到真相大白的那一刻。”
说到此处,李小满竟是笑了出来:“你还妄想能回到渡真,做你的云山长老吗?你难道还看不出来,顾九枝早就想铲除包括你在内的长老院吗?你想要回去,到时等着你的恐怕也只有一死吧。”
话音落下,云山的唇边蓦地涌出大量
鲜血。
他的眼珠逐渐失去光彩,神情也呆滞许多。
方才李小满为他洒上的大量“止血药”,终于起了作用。
李小满冷冷看着他的脸,看着他脸色青紫,口鼻中流出乌黑的血迹。
云山眼眸大睁,从齿关中挤出一句痛苦的责问:“你……!你做了……什么?!”
风冷雪清,李小满的神色显出短暂的茫然。
他恨了十几年的云山,又怕了十几年的云山,原来也有着一条如此脆弱的性命。
在这个修行界呼风唤雨几十年的云山长老,一点剧毒,就可以置他于死地。
原来在死亡面前,人人都是平等。
许久后,李小满才淡声道:“阿娘生病之后,我们花光了所有的积蓄,甚至到处借钱,也没能治好她的病。”
“我不再去学堂念书,将书包和课本卖掉,出去到处给人搬箱子卸货,只求挣那一点铜板,能买得起两个窝头。
李小满拿起洁白的纱布,动作很轻地擦去云山脸上乌黑的血。
给他最后的体面。
“没人知道阿娘生了什么病,她只是痛得神志不清,痛得恨不能拿刀要伤害自己。那两个铜板硌得我手心都在疼,我站在门外听着阿娘的痛呼声,却连买药都不知道该买什么。
“没过多久,阿娘就再也忍受不住这种痛苦,喝药自尽了。”
山风呼啸,雪飘簌簌。
李小满跌坐在冰冷的山石上,声音发涩。
泪水早已流尽了,此刻再难过,也哭不出来。
“下葬的那天,我去收拾阿娘的枕头被褥,这才发现那枕头底下竟还压着好多铜板以及一张字条。”
“她叫我不要放弃念书。”
“我拿着那些钱又去学堂。”
“再后来,有一位姓谢的白衣公子找到了这里。他告诉我,我娘本来没有生病,只是中了转玄三术,替顾千城的夫人承受了病情。”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