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绫咬着牙,在何敬掌嘴的声音中,又给了自己第二记耳光。
“奴婢直呼了殿下的名讳,该掌嘴。”
“乔乔,你到底在做什么啊?往我心里戳刀子就这么有意思么!”宁澈抓住了夏绫的手腕,崩溃的嚷到,“住手,全都住手!”
他用力压住夏绫的手腕,强迫她看着自己,近乎绝望的质问到:“你,还有她,你们究竟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对我啊?”
为什么,夏绫也很想知道,事情怎么就会变成今天这个样子。
她脱口而出:“你以为我愿意这个样子吗?可你现在是太子了,你已经不是阿澈了啊!”
“我不是阿澈那我是谁?我是石头缝里蹦出来的吗,从前在浣衣局那些年都是假的么!”
两个人都喘着粗气,温热的气息从口鼻喷出来,却瞬间都凝成了冰。
宁澈垂着眼,睫毛上沾了水,在微微发颤:“就算你要跟我闹别扭,但能不能也不要伤害你自己。你这样,我真的很难过。”
夏绫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终于忍不住哭了起来,眼泪大滴大滴的往下落。
她一哭,宁澈心里就乱套了。
他往前挪了一步,轻轻扒了扒夏绫:“乔乔,你别哭了行吗?”
夏绫别开他的手,越哭越伤心。
宁澈使劲抓了抓自己的头发,这可该怎么办?
他蹲在夏绫身边,伸手就去给她抹眼泪。泪水落在他的掌心,渗进伤口里,又冷又疼。
夏绫哭的直噎气,问他说:“你冷坏了是不?”
宁澈扁了下嘴:“早就冻透了。”
隔了这么多事,两人终归是要闹上这么一场的。可闹过之后,却又好像是他二人共同淋了一场大雨,在雨中,阿澈仍是阿澈,乔乔仍是乔乔。
夏绫带宁澈去了她自己的房间。这里是她的私地,除了傅薇,还没有别人来过。
她将火盆加满了碳,烧的旺旺的。平时她自己一个人的时候,都舍不得用这么多碳。
宁澈的身子已经冻的没知觉了。稍微暖和一点,才觉出难受来,脚尖像有针扎一样,细细密密的疼。
“乔乔,我能脱鞋暖一会脚吗?”
夏绫点了点头,让他坐在自己床上,把火盆挪近了些,又蹲下身子想给他脱鞋。
宁澈却将脚一缩:“别,我自己来。”
他自己将靴子拔掉,双手扶在床沿上,将脚朝着火盆翘起来些。
夏绫倒了杯热水想递给他,可方才闹了那么一通,让夏绫不知道该怎么喊他了。
她故意弄出了些声音,才说:“那个,你如果不喝的话,端着也可以捂捂手。”
宁澈当然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
他将水杯接过来,眼睛看着脚尖,自顾自的开了口:“我刚回来的时候,我爹想给我改名字,但是我不太乐意。”
“后来他跟礼部商议后,让礼部提了几个字上来,给我自己选。里面就有这个澈字,我还选了这个字。”
想起方才的争吵,又一股难过冲进宁澈心里:“我没有变,乔乔,我还是阿澈。从来都没有变过。”
礼部,前朝,皇帝,太后,这些词语对于夏绫来说,都很陌生。她完全想象不出,宁澈现在过的会是一番什么样的生活。
她只问到:“他们……就是你的家人,他们都对你好吗?”
宁澈点头:“我爹,还有祖母,对我都很好。”
他垂下眼,声音小了些:“只不过,他们平常里都喊我二哥儿。乔乔,如果你再不喊我名字,就再没有人叫我阿澈了。”
夏绫发现,自己对他就是一点都狠不下心来。虽然她心里现在还拧巴着,但她却想,管什么宫规森严,尊卑体统,她就为了他做回荒唐事,以后都会叫他阿澈,不会变了。
“阿澈。”夏绫轻轻叫了宁澈一声,“今天的事,谢谢你。你别怪薇姨,她就是有些不舒服耍了性子,下回你来的时候,我劝劝她。”
“哪来那么多下回。”宁澈自嘲的一笑,忽而抬眼看向夏绫,“乔乔,你觉得我该恨她么?”
什么?母子之间,如何就到了言及恨的地步。
还未及夏绫作答,宁澈却又兀自摇了摇头:“算了,我不想再钻这个牛角尖了。”
他暖和了一些,把脚收回来,踩在自己的靴子上。
“乔乔,等来年开春,我应该会有很长一段时间都不在京城了。”
夏绫问:“你要去哪?”
宁澈道:“我爹说,要做一个好皇帝,不能只囿于宫城内的这些纸张奏报,要去外面看看,这天下究竟是什么样子。所以等来年开春,他想让我去南边,以谒太-祖孝陵的名义先到南京,而后去南直隶、江浙、湖广一带都走走。”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