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墓碑不会答话。
轰一声闷雷自天边滚滚而过,紧接着,便有稠密的雨丝,簌簌扑扑的压了下来。
雨势并不很大,但足以打湿人的发冠衣襟。
“娘。”
宁澈双手扶住墓碑,将额头抵在石面之上,刚开始只是低低呜咽,可随着雨势渐大,他环抱着墓碑,失声痛哭了起来。
“我真的……”
一个“恨”字堵在他的喉咙处。他曾无数次的疯狂臆想过,只要她为了他服一服软,做一个安享荣华的皇妃,那他这一生,会该多么的幸福。
他恨她,恨她的不妥协,恨她的固执己见,恨她给了自己呵护,却又要将他推开。
可到最后,那个“恨”字,终是在唇舌间碎裂,说出口的是——
“好想你啊。”
第126章 云游道士
◎钟大人,就陪我喝一杯吧。◎
宁澈蜷缩在傅薇的坟茔旁,睡了一夜。
再睁眼时,便是明朗的阳光落在他的眼皮上,让他不得不伸出手去挡。
下过一夜的雨后,碧空如洗,云白风清,一切都好似换了新颜。
宁澈揉了揉眼,有些迷茫的坐起身来。他在时断时续的蝉鸣中缓了一会,才回忆起来,自己身在何处。
一偏头,便看见了身畔的那一方小小墓碑,经过一夜雨水的冲刷,汉白玉的碑体莹白似雪,不染纤尘。
昨夜在雨中,他哭得失了力气,后来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便偎在墓碑旁睡了过去。可奇怪的是,虽是在这天为盖地为床的山野之间,他却睡得极为踏实,连梦境都不曾打扰他半分。
宁澈掸了掸身上的碎叶,就在要起身之时,却忽听得附近传来一阵摇铃之声。
他朝周遭环顾而去,见不远处竟有一个道士,肩上扛着一面道幡,上书“悬壶济世”四个大字,悠悠然然的朝山上走来。
宁澈皱了皱眉头,正在不悦于这个野道士撞破了自己守护的这方私地时,道士也正巧瞧见了他。
“这位小友,”道士笑呵呵的上前拱了拱手,“贫道想借问个路。不知你我脚下的这座山岭,可有名字?”
宁澈眉心紧了紧,有些冷漠的道:“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快些离开吧。”
碰了这一鼻子灰,道士却也不恼,只是眯着眼往天上望了望道:“这座山岭上,有阴云呐。”
宁澈看怪物一样打量了道士一番。现下明明晴空万里,何来阴云之说?
“你休要胡言乱语,若是再不离开,我可就要喊人来拿你了。”
道士摆摆手道:“小友莫恼,贫道这便离开,这便离开。不过……”
他看了看不远处的那座墓园,问到:“葬在这里的人,小友可曾认识?”
宁澈戒备的看着他,没有答话。
道士淡淡一笑,解释道:“贫道一介游侠,行无目的,居无定所,一切随心所欲,只是见到什么便说什么。小友信则有,不信则无,贫道并无恶意。”
见面前这年轻人没再出言阻拦,他复说道:“葬在这里的这个人,魂魄不安呐。”
鬼使神差的,宁澈竟听进去了他这句话,追问道:“怎么个不安法?”
道士掐了掐指尖,闭上眼似在听什么声音,睁开眼时说:“她想救个人,可奈何魂碎魄浅,无能为力,只得化为一片阴云,久久不散。”
这样的无稽之谈,要是搁在往常,宁澈必定是不信的,说不定还会让北镇抚司将这道士羁押起来,好好问问这些胡言乱语之词到底从何而来。
可是,在现如今的这种处境下,鬼神之说,却给他随时都可能垮塌的精神,提供了一丝微妙的支撑。
“敢问道长,可有破解之法?”
道士朗声一笑:“这便是贫道方才问小友是否同葬在此处之人相识的原因了。”
说着,他从随身背着的口袋里摸出一颗蜡封的药丸,交到宁澈手中。
“贫道云游四方,疑难杂症见过不少,这枚药丸,或许对小友有用。”
宁澈看着手中的药丸,并不信任的问他:“你都没问要救的人是什么病,如何就笃定这药丸有用?”
道士捋了捋胡须,随性而言:“贫道只做传话人,不解尘世缘。还是那句话,小友信则有,不信则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