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这是不是有些太仓促了?”夏绫没想到这群锦衣卫这么雷厉风行,“好歹让兄弟们休整几日再回京啊。”
汪千户爽朗一笑,眼中皆是少年人不知疲倦的精干:“皇命不可违。况且,照我们庄衡大人的办事风格,现在怕是积压了一堆案子等着兄弟们回去办呢。我们回去的越晚,要还的债便越多就是了。”
夏绫心中暗诽,看宁澈带出来的都是一堆什么人啊。可就在同一瞬,又禁不住想起在京城为了抓倭寇没日没夜到头秃的日子了。
好像那时候还真没觉得累。好像……那些日子还挺值得想念的。
“既如此,我便不留诸位了。就此别过,一路平安。”
汪千户颔首,却又从怀中取出一只一掌见方的布包,递给夏绫:“这是临行前,陛下吩咐臣等转交姑娘的。”
夏绫有些疑惑的把布包接过来。
汪千户又多补了一句:“皇上还说,等臣走了,您再把这个包打开。”
未及夏绫反应,汪千户一声令下,锦衣卫跨鞍上马,挥动了马鞭。
“夏姑娘,后会有期啊!”
在马蹄掀起的飞扬尘土中,夏绫听到飞驰而去的队伍中传来这样一句话。
站在长长的官道上,夏绫低头看了看自己手中的布包,解了系扣把它展开。
竟然是厚厚一沓银票。
这是宁澈给她的。这些钱的数目,可以保证她后半生即便游手好闲,也能高枕无忧的度过一生。
“这人,什么意思啊……”
夏绫无奈的笑了一下。
因还没有想好该去哪里,夏绫便在这个小渔村暂住了下来。
经此一事,村里的许多人都知道了夏绫,把她当做失散多年又远道归来的孩子。
里长家有一儿一女,大女儿已经出嫁,儿子又常年在海防营不回来,里长夫人便将女儿从前的房间收拾了出来,给夏绫来住。
一下子,夏绫多了许多姨出来。村里的女人都很质朴和善,在她们热情的张罗下,夏绫很快就融入了这渔村的生活中。
清早,她同女人们一样,穿着便于劳作的阔腿长裤,头上戴着竹编的笠帽,去海边收第一批新鲜的鱼获。
夏绫很快学会了如何用锥刀敲下礁石上附着的海蛎子。在海蛎将将能装满一个鱼篓时,出海捕捞的渔船归来上岸了。
在粼粼海面上,十数艘渔船被冉冉升起的红日度上一层金光,在海波温柔的推动下,渔船在碎金间划破一条淡痕,悠悠驶来。
女人们见自家渔船归来,争先恐后的脱掉鞋子,挽起裤腿跑去迎接。翻卷着的白色浪花浸润过女人们或纤细,或粗壮的小腿,沙滩上落下纷繁错乱的脚印,在又一次浪潮延展之后,重新归为平寂。
夏绫跟着一同往渔船上看去,船舱里载着满满一肚子海货,有蟹有虾,银白色的鱼向白花花的银子一样,在朝霞的照应下闪闪发光,时不时还会有一两条翻跃起来打个挺,告诉人们自己有多新鲜。
鱼获到港,出海的男人们将船落了锚,所有人以最快的速度将活鱼活虾都装在箩筐里。扁担一起,两头沉甸甸的,这些最时新的海鲜,要么作为今日的盘中餐,要么卖去府城,满载而归的回程,总是充满笑语欢歌。
日复一日,这里的人们过得都是这样的生活。这种生活简单,朴实,没有什么波澜壮阔,但却又总会让人觉得,弥足珍贵。
待到了十月份,天气逐渐转凉,出海的次数便也跟着少了。小铃铛少了每日去海边撒泼的机会,夏绫便只能在村子里遛狗。村里的孩子都对这大狗喜欢的紧,大人们要劳作,孩子们全都被撒在村子里疯跑,夏绫时常溜着溜着狗,身后就跟了一堆想要摸狗的小蹦豆子们。
这座小渔村里没有自己的学堂,大一点的孩子要去县城里念书,每当放月假时才能回来一次。年岁小的孩子也没有开蒙之说,全靠哪家念书的兄长回来言传身教。有天资的跟家里大人磨一磨,能淘换来那么一两本旧书,一群孩子坐在村口的树下传着来回看。
孩子们学的都是野路子,每个人靠着自己认识的那几个支离破碎的字,拼拼凑凑都读不下来一篇完整的诗词,时常逗得夏绫捧腹大笑。
横竖她也没有什么事,便买了一些纸,将那些启蒙书抄了许多本,分给村里的小孩。到后来,干脆在自己的房间里支起一块小木板,教这些孩子一些简单的词句,学得好的,奖励摸摸小铃铛。
开始的时候,来她这里认字的男孩居多,慢慢的,也有女孩子跟着一起听,夏绫从来都来者不拒。村里的人渐渐都知道,傅薇家的姑娘是位女先生,更是将她当做了自己人。
不过这样一来,有些热心的姨母婶子,就开始忍不住操心起夏绫的终身大事来。还真有媒婆跑到里长家向她说亲的,夏绫惊得满脸绯红,自是尴尬的笑着婉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