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王茗立远远看着合欢殿,他身形了口气,缓缓走了进来。
合欢殿内的人不多,底下只有两三个洒扫的太监。
王茗立定睛一看,却是在殿内的一个高台上,看见了一个少年有些消瘦的背影。
“是倚歌吗?”
安倚歌眼底闪过复杂的神色,揉了揉眉心,他缓缓转过了身子,向下望去:“老师?”
王茗立缓缓走了上来。
老者的声音带了些疲惫:“有什么事情需要老师做的,尽快说吧,老师如果能帮,必定会帮你的。”
安倚歌轻笑了笑,声音温和,眼神清明:“老师,您觉得您能帮我什么?”
王茗立思考片刻:“求陛下放你出宫?”
“出宫?”安倚歌笑了笑,声音冰冷:“我若是出宫,那可就只能去宫外的教坊司了,老师您这么想我做伶人吗?”
王茗立一怔,忙道:“我求陛下,自然会求陛下还你一个清白的身份,出宫做一个普通人,也比在宫里收到磋磨强。”
安倚歌轻声念着清白二字。
他玩味地笑着,眼里带着嘲弄,是啊,他做了伶人,做了陛下的男宠,在这些读书人的眼里,他便不再清白了。
就连他的恩师也是这么想的。
他的恩师没说他是奸妃误国,就已经不错了。
王茗立叹了口气,看着少年,声音带着苍老,缓缓道:“倚歌,我知道你怪老师没有救你,老师真的——我已经在准备了,只是想等一个合适的机会,没想到……没想到陛下会把你带进宫啊。”
安倚歌一怔,僵硬的心,便软化了许多。
他的目光落在他老师的身上,仔细打量着,他发现,只是几年不见,他的老师便老了。
做丞相果然耗费心里——
安倚歌心想,他记忆中的老师,分明没有这么苍老。
他忽然想知道,他做伶人的这些年,他的老师,贵为丞相,又在做什么?
安倚歌轻轻闭上了眼睛,这个问题,他其实没有必要问的。
先帝初登基的时候还有雄主的模样,没多久便显露出疯魔的样子,所以陛下不弑君篡位,很多臣子再忌惮陛下的时候,也松了一口气。
安倚歌睁眼,看着他的老师,轻笑了笑:“不管怎样,还是要谢谢老师的——不然,陛下把我安置在合欢殿的时候,参我的风波可不会那么快便停息。”
王茗立道:“这是老师应该做的。”
他顿了顿,温声问:“那你出宫之后,想做什么?”
“出宫?”安倚歌摇了摇头,“老师,您不应该来的,您这一次,是有人请你来的吗?那人不是我。”
“也有人,给我留了纸条。”
王茗立稍稍变了脸色。
竟然真的是局——可这布局之人,又是何人,有什么目的?难不成是右相石文言?
安倚歌温声道:“事已至此,您尽快离开吧,兴许还能来得及……您当时不是避嫌避得很好吗?”
王茗立坦然地笑了:“我当时没救下你,后悔了五年,我如今若是什么都不做,可能便要后悔一辈子了。”
安倚歌再次一怔,冰蓝色的眼眸有了一丝丝的动容。
他的指尖握紧了自己的掌心,飞快道:“老师,您赶紧走吧。”
却在此时,合欢殿的大门被人敲响了。
“老师,老师,您快走啊,安倚歌绝对是不怀好心啊老师。”喊话的不是别人,正是去而复返的温恩游。
王茗立一怔,忙去开门,不能让温恩游继续这么乱喊。
他把门打开,匆匆说了一句这不是倚歌设的局后,便准备拉着温恩游离开。
刚走出门,王茗立便看见了远远过来的身影,微微一惊——竟然是平王。
这是走不成了。
一行人堵到了合欢殿的门前。
安倚歌眼眸微垂,扫过站在底下为首的那人,心道:果然来了。
平王抬起眼,唇角勾起了一个轻轻的笑:“丞相大人,您怎么好端端地跑到陛下的后宫里了——我相信您不是定不会秽乱宫闱,可您为什么偏偏跑到了前朝皇子的宫里?”
“为国计,本王实在是担心您心念着前朝,想着为这个前朝的皇子谋划些什么?”
王茗立看着底下的这位平王殿下,缓缓道:“那殿下又是怎么跑到这里的?本相不应该出现在这里,殿下也不应该吧?还是是殿下管起来陛下的家事了?”
“本王是恰好碰见了御史行色匆匆,说是丞相与前朝余孽勾连,本王自是不信的,只是此情此景,饶是本王不愿意相信,也只能相信了。”
“来人呐,把这里围起来,不许让安倚歌、右相离开,本王要送他们到陛下面前治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