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征战沙场,一身本领,教他种田种不出几根菜,但论起行军打仗,放眼整个姜朝也是佼佼者。如今在兖州换了名姓,日后为灵淮打进西夷,封个将领,便不用再躲藏。
那样不用被猜忌,当个普通将军的日子是父亲一直想要的。
但这些事,宋缜不清楚谢预劲清不清楚,尽管谢预劲与灵淮的关系不一般,但谨慎起见,他还是略了过去。
而谢预劲也没有多问。
宋缜知道他一贯就不是个会刨根问底的人,这次沧水临安一战,似乎越来越沉默寡言,眼神里沉积着太多让人捉摸不定的东西。
他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好,笑着道:“灵淮的登基大典就在后日,你好好养伤,到时候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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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宅。
府中奴仆正在收拾衣物,许清渠将许尧臣叫到窗下,等待的时间,他挂在帘下的鸟笼子的门打开,一只通体翠绿的雀儿扑动翅膀,歪着头望他。
许尧臣走的很慢,弓腰:“父亲。”
许清渠笑了一笑,“这鸟儿是从前太子所送,习惯了北方的天,我悉心喂养了三年,如今要离京,带着这小家伙去有些遭罪,想放它走,竟还不出了。”
话正说着,那只翠鸟就猛扑一下,冲出笼子,飞过屋檐,再找不到一点痕迹了。
他有些错愕,手还提着笼子。
许尧臣站直,眉目端正:“这世间没有不想要自由的鸟儿,父亲。”
许清渠将笼子放在一边,轻轻抬袖抚摸,“是,你向来比父亲通透。我劝你明哲保身,你却永远都学不会,是非对错,皆由本心。”
“公主殿下让我带回来给你的那身官服,有没有穿过?”
“没有。”
“父亲记得,你小时候就很喜欢偷穿我的官服,当真应了你的名字,尧臣,怎么如今不穿了。”
许尧臣低下头,眉心深锁,薄唇紧抿。
许清渠抬头,认认真真地打量自己的长子,“不用怪罪自己,这是父亲的选择,与你无关,那身官袍不适合你,太旧了,也穿的太久了,不穿也好,日后你会有新的官袍。”
他道:“灵淮公主从小古灵精怪,也是先帝的孩子里最任性的,不管办法是否离经叛道,只要能达成目的,不试试便不甘心。你以后要多提醒她。”
“她太重情义,有时性子有些急躁,你也要好好劝谏,如果殿下心中有一把烧旺的火,你就要当能让她冷静下来的雪。”
这些叮嘱带着浓浓的离别之意,许尧臣弯下腰,仔细聆听,眼前微微模糊。
“她初入朝堂,免不得要犯些错,你接替父亲的位置,要与遗命大臣好好辅佐她,辅佐她成为一代明君。”
许清渠道:“你对灵淮公主的心思,她或许早就清楚。”
许尧臣呼吸一窒。
“但灵淮公主日后贵为君主,身边会出现许多优秀男儿,她对你无意,你也不要生妒,做出些不理智的事情来。”
许尧臣轻轻挽起一笑,“父亲放心,灵淮公主说过,只将我当做兄长……那我便会好好当一个兄长。”
“那便好,父亲看你也并非冲动之人,日后都这样冷静自持,父亲在钦州也可以放心了。”
许清渠抬手,将长子的衣襟整理抚平,背过手,踏出门。
许清渠站在屋中,表情难以明辨。
冷静自持?
他早就妒火焚身。
只有在宋枝鸾面前时不时出现,才能饮鸩止渴。
她一个眼神看过来,他便可以平静。
心中燃着火的是他,宋枝鸾才是叫他冷静的雪。
……
金銮殿前已是一派新气象。
时至今日仍旧告病不来的京官,已被宋枝鸾以各种名义打发离开。之前倚老卖老的朝臣,以为法不责众,不断给宋枝鸾施压,但自从她当场批了许清渠致仕之后,不少人像是吃了菩萨的药,病一夜之间都好了。
但如今上朝,文武百官之中已经多了不少新面孔。
许尧臣欲往养心殿去,忽听人叫道:“许相。”
他略顿了顿。
来人是礼部侍郎令和,朝他行了礼后道:“许相这是要去见太女殿下?”
“是。”
令和笑了笑,“殿下为国事烦忧,幸得有许相在身边排忧解难,真是我姜朝之幸啊。”
许尧臣轻声道:“令侍郎言重,殿下还在等我,若无其他事……”
“有的,有的,”令和走上前一步,与许尧臣同行,委婉着道:“虽说先帝如今还未入陵,说这些话并不大合时宜,但灵淮公主的婚事,也是先帝生前总挂在嘴边的,殿下若选些人放进后宫之中,也算是全了先帝遗愿。况且如今皇家子嗣单薄,正是需要开枝散叶……”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