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没想到,进了乌托城见到的第一个人不是宋怀章,而是宋枝鸾。
秦行之对宋枝鸾的印象还停留在公主府。
甚至更具体的,停留在那日他向她要几日假,随父进皇宫面圣那一天。
宋枝鸾坐在一棵梨树下,手里抱着一只雪白狸奴,弯着腰给狸奴喂小鱼干。
也许是他没见过她坐在金銮殿上的样子,即使她胡服上绣着五爪金龙纹,但秦行之仍不觉得眼前的宋枝鸾陌生,甚至与他记忆里分毫不差。
她像是刚从哪里回来,翻身下马,姿势很熟练,侧脸轮廓流畅。
察觉到有人在看她,宋枝鸾不以为意地偏眸,微微上挑的眼尾透着些冷淡,但当看到他的时候,目光顿住。
这样的眼神总让他产生一种错觉。
已经不是一次两次。
秦行之没再向宋枝鸾行礼。
宋枝鸾知道秦行之很可能在宋怀章身边,也做了些见面的准备,但在这种熙熙攘攘的街上见面,她倒没设想过。
侍卫将她的红马牵走,宋枝鸾站在宅子前,眼神一瞬不差地落在秦行之身上。
在他牵着马走过的时候,鼻间又嗅到了一缕梨香,那香味在街上饴糖与葡萄酒的香味里显得尤为清透,秦行之的灵台从未如此清明,走近这几步,连她呼吸的节奏都数得清。
“我要来乌托城,你现在才风尘仆仆地赶回来,”宋枝鸾道:“看来宋怀章不信你。”
就像她春狩时派他出远门买酒,也是为了支走他一样,他是个闷头执行任务的性格,只怕现在才知道她来了乌托城。
秦行之停下来,“太子有重要的任务交给我。”
宋枝鸾看他因为赶着回来而勒出红痕的手,“何必维护他,宋怀章是个什么样的人,这些天还不够你看清吗?”
“你说宋定沅对你们秦家的恩情,就算阖族皆亡也报答不了,但他已经死了,我与宋怀章都是他的后嗣,你忠于我有何不可?”
“宋怀章是先帝选定之人。”
这话换了旁人来说,那是大不敬的死罪,但当初策反秦行之不成,宋枝鸾是想借着秦行之,借着秦家之手挑起东宫祸端,可惜被宋定沅看破了,于他而言,她有些理亏,因而听到这话,也并未有什么反应。
“宋怀章那样的底蕴,父皇恨不得手把手护着他坐上龙椅,如今他却还能沦落到在乌托城苟延残喘的地步,跟着他,你与秦家还有未来?”
“我的族人很多都死在你手里。”秦行之平静道。
宋枝鸾沉默。
她知道秦行之的父亲就死在祖陵之外。
“你觉得那天,让你父亲成功把宋怀章送上皇位,我就能活下来,我身边的人就能活下来吗?”
事成则生,事败则死,参与进来的人,都应该有这样的觉悟。
宋枝鸾盯着他的眼睛:“以我对宋怀章的了解,他很可能还会让你亲手杀了我,来证明你的忠心。”
秦行之握紧马绳。
宋枝鸾有些可惜,道:“罢了,人各有命。”
“以后我不会再劝你归降,这是最后一次,以后再见面,我不会手下留情。”
秦行之听到她踏上台阶的脚步声,逐渐远去,他再回头,看到的是紧闭的大门。
宋枝鸾朝他打开的那扇门彻底关上了。
他心里更空。
再抬步离开,竟连回去的路都忘了。
第107章 离开
宋怀章住的地方距安勃斤不远,守卫森严,即使是秦行之进去,也需经过重重检查。
外面传来脚步声时,宋怀章正蜷缩在墙角,门窗紧闭,里面一点光亮都没有,接着门被推开,秦行之站在门口,一点日光从门隙照进来,“太子殿下。”
“秦……行之!”
宋怀章仿佛见到了救世主,瞳孔放大,语无伦次:“秦行之,你回来了,太好了,快带我离开这里,他们,他们不会再帮我们了,只要宋枝鸾开口,他们就会把我当祭品一样送上去的,快带我走。”
秦行之没有说好,也没有说不好,只低声问:“太子殿下想要去哪?”
“西夷不能待了,我求见安尔日这么多天,他都没有要见我的意思,只有安勃斤接纳我,现在西夷没有我们的容身之处了,我们必须离开!”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