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曹你谁!怎么进来的!”贺鱼警惕得看着对面的人...或许应该不能叫人。
他的脸跟他离得很近,甚至脸上还残留着他说话吐出的冷气,冰冷刺骨的凉意,让这正夏的夜间宛如冬季,他裸露的皮肤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裴寂。”
男人见他醒了闪身远离了些许。
贺鱼租的一室一厅,家里就他自己,客厅就有个很大的落地窗,看着明亮,贺鱼就改成了卧室他住在这里。
透过半扇窗户照进来的月光和灯光,贺鱼看到他身上穿着一件黑袍,袖口上藏着的金线纹路在月光下若隐若现。
头发束在头顶用一根簪子固定,墨发垂落,一副金尊玉贵样,好像谁家王侯穿过来了。
他站在离贺鱼不远处,即使低头看人也是微扬着下巴,极大的压迫感。
这是鬼,不是人。
贺鱼扣在床上的指尖发白,小时候那次事情过后,他封了自己的五感,再不曾看到过这些东西,就十余年后第一次,贺鱼心头发紧,浑身冰凉。
“你有什么事?”这么多年过去了,他现在可能连个普通厉鬼都打不过,这个鬼看着不好对付,最好还是不要起冲突。
“你迟到了,我来接你。”
男人又重复了一遍。
贺鱼不明白他在说什么,可他不得不顺着这个鬼说话,尽力周旋:“什么迟到了?”
裴寂一抬手,贺鱼压在被子底下的手机自己飞了出来,在贺鱼的面前跳出一条被屏蔽掉的短信:
“恭喜您,通过了地府鬼年758354第一届人才引进计划笔试,因人才紧缺,本轮考试没有面试,请在7月25日晚八点来上班。”
贺鱼一阵茫然,他什么时候参加过...想起不久前的奇怪考试,他噎住。
“走吧。”
声音还未落下贺鱼浑身一轻,回过神已然在空中,刚才悬挂在他家窗户上的月亮现在触手可及,脚下是万米高空,他张嘴想跟说些什么,凛冽的风灌进口鼻,随后脚下一轻,身边的人放开了他。
下坠的感觉让贺鱼的心脏停了半拍。
呛鼻的风消失不见,失重感也被屁股下略微柔软的实感替换。
“忘了你是活人。”
月光给裴寂的侧脸镀上了一层光晕,让这张攻击性很强的脸温和了些许,他脸上带着些许歉意。
这一番折腾贺鱼心里那些恐惧避之不及的情绪都转化成了“认命”二字,想到那条视频的内容:“我被地府录取了?”
裴寂点头:“嗯。”
“我能拒绝吗?按照阳间的说法这个时候我有权利不去的。”能找到个学法的,还懂那些鬼怪知识,还真是不容易,他就正好撞上了。
贺鱼觉得命这个东西还真是妙不可言,越想躲最后越以这种奇怪的形式迎面撞个大的。
裴寂视线落在他的脸上:“可以。”
贺鱼微微松口气:“那我...”
“不过行为如同戏耍吾等,死后下十八层地狱走一遭。”裴寂的声音冷冷。
这就是赤裸裸的威胁,但是贺鱼能怎么办呢,生不过短短几十年,死后的时光漫长到无法想象。
一人一鬼陷入沉默,贺鱼想到短信上说的人才短缺,想必是绝对不可能放弃,这不去都来家里抢了。
他垂下肩膀,迎着身边的夜风叹口气。
算了,在哪上班不是上班,当牛头马面何尝不是一种牛马。
人家地府的鬼差可是公职人员,能和他小时候遇到的恶鬼一样吗,这肯定是筛选过的品相端正之鬼。
何况这种情况不去也不行,只能这般安慰自己。
贺鱼想到这感觉天上的空气都比下面清新了几分,他打量起这辆车和身边的鬼来。
鬼...死的久了穿着古装也没错,能来接他的想必也不是官职很大的。
拉车的是两头看起来不知道是什么的怪兽,他们没有翅膀但是能在天上奔跑,身上带着红色的纹路,口中时不时吐出火焰,车通体墨色,刻画着诡异的符文,但他们屁股下的软垫倒十分柔软,脚踩的地方也铺了一层。
贺鱼惊讶道:“兄弟,你们地府公车这么炫酷。”
这人不是高官,那开的车想必也不会太贵,不知道地府物价怎么样,他赶明也买一个,买不起阳间的还买不起阴间的吗,他眼睛滴溜溜的转,努力记住这辆车的样子,回头不知道用纸扎一个行不行。
裴寂疑惑问道:“公车是何物?”
贺鱼想这人真是古代死的:“就是你们地府出行办公用的车。”
裴寂点点头,随后又道:“不过只有我能用。”
贺鱼心里轻嗤,你跑外勤的可不是你用,装什么。
下车的时候贺鱼才反应过来自己没穿鞋,站在车上地府的阴风吹过他的小熊睡衣,路过的鬼差和魂魄都回头看了眼。
贺鱼想到那天他穿着小熊睡衣和那殿阎王鬼差say hi,现在都在那个殿抬不起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