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之道走向船头, 站在甲板上远远地看了一会。
见船头附近的河面上,几艘赤马舟一字排开,拦在前路。
他们的船还不足这艘商船的十分之一大小, 但是赤马舟是用于哨探巡逻的快船,行动方便速度极快, 所以才能在水面灵巧截停大船。
站在船首仰头地盯着商船的那人,正是许久不见的贾千户。
“船上管事的还不出来?”只听他不耐烦地问道。
众船员抄着家伙,纷纷围在船头,却还没有人能发号施令。
但这些粗人常年生活在水上, 秉持着一个简朴的信念,那就是大船漂泊于水面之上, 便相当于自己的领地, 随便让人截停搜查, 无异于打了自己的脸。
众人忿忿不平他坏了航行的规矩,只有陆之道清楚他是来找楚宁的, 确切地说, 他是来找楚宁身上的那些证据。
心中忐忑难安, 这样对峙不是出路,他对楚宁而言, 总归是个威胁,不如干脆先将他处理了。
这样想着, 便转身对梅佑辛说道,“先把他收拾了。”说着便准备提剑上前。
梅佑辛突然从看戏的状态切换过来,猛地将她拉下,“你好歹分个轻重缓急。”
陆之道一手握着剑柄上, 正要抽出,闻言转头疑惑地看着他。
“重点在于, 证据,证据!”梅佑辛压低了声音,比划着,“只要把证据捏在自己手里,你管他们是死是活。”
“所以现在,我们应该马上去找证据,然后让他们追着楚宁去,我们反而省心。”梅佑辛分析地头头是道。
正说着,见船长叼着长烟杆,慢悠悠地从船尾过来,他身形魁梧,脚步极重,好像每走一步,船身都要跟着震上一震。
走到他们身边,对陆之道开口说道,“放心吧,上不来。按着我收到的信,至少也把你们送到南直隶。”
陆之道扫了他一眼,满脸的大胡子,可能是因为长期抽烟的缘故,牙齿很黄。
原来在暗卫营的鸽房,那个消息是给发给他的。难怪两人上船之后,没有受到任何限制,行动自由。
只见船长磨磨蹭蹭地走到船头的甲板上,众人便默契地让开了一条路。
船长撇了一眼河面上的赤马舟,问道,“什么东西?”
“你是管事的?”贾千户扯着嗓门问道。
“瞎了吗?我们老大!”船上有人嚷了一句。
贾千户大大方方地亮出腰牌,“我们是臬司衙门的,怀疑你们船上藏了逃犯,现在命令你们即刻放下绳梯,我们要搜查。”
船长挠了挠下巴,语气轻蔑地笑着问道,“臬司衙门什么东西?”
众船员哄堂大笑,也跟着开始起哄,一时间甲板上乱糟糟的。
“臬司衙门是什么你不知道?”贾千户被问的莫名其妙,但很快又挺直了腰杆,“之江省主管刑名的衙门,懂吗?赶紧把绳梯放下来,别耽误公差。”
陆之道暗自讪笑,开始的时候他们还藏着掖着,现在已经顾不上隐瞒身份了,随便扯了个烂借口,就敢正大光明地追上来。
看来这些人也着急了。
“之江省的衙门,追到了姑苏的地界,手伸地未免太长了吧。”船长不耐烦地摆摆手,“滚回去,别在老子眼前碍事。”
“我们要找的,可是头号要紧的逃犯,误了差你们吃罪不起。”
船长粗着嗓子,满不在乎地说,“我们船上运的,可是今年第一批进贡的丝绸,耽误了你们也吃罪不起。”
见他态度强硬,贾千户立马换了一张笑脸,耐心地解释,“那逃犯杀了巡按御史一家,之江省已经广发通缉令,一定要将逃犯绳之以法。”
听他提到楚宁家人,陆之道留心起来,不自觉地往前走了两步。
倒是船长依旧不放在心上,“跟我们有什么关系?”
“我们得到消息,他很可能藏在这艘船上。”
“放屁!”船长不留情面地啐了一口。
双方来回几次都说不到一起,气氛愈发剑拔弩张起来。贾千户见船上众人也不听劝,便招呼了另外几艘船上的手下,准备来硬的。
尽管他们找了冠冕堂皇的借口,可陆之道直觉他们依旧是冲着楚宁来的,这一次更是有备而来。
更觉得不安,挂念起楚宁的安危,紧盯着贾千户后退了两步,转身跑回了船舱之内。
……
推门看见楚宁正低着头,认真地研究摊在桌上的地图——正是自己先前买的那一张地图,已经许久没用过了。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