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桌上摆放着各色香炉、大大小小的玻璃罐里装着各种香材,甚至还放了一盆毛绒可爱的菖蒲。
“我妹这品味,可以啊。”他有听衣伯母说,晚宁回来后,一直在改造陋居,令老房子焕发新生。如今看来,晚宁不太像汪叔,更像汪家老宅那位老人家。
“晚宁向来有自己独特的见解。”
因黄庭轩不在,连鼎文入座后,犹豫片刻,问道:“不知那位黄先生现在是做什么工作?气质挺好的。”
“他啊,听我婶说,下棋的。收入跟你比不得。”汪洋随口答道,市侩得让人皱眉,却也是事实。
作为情场老江湖的汪洋,自然看出来连鼎文没有问出口的事,他呢,作为汪家这一辈的老大哥,也不介意给自己堂妹把把关、添添乱。
试问谁不想看自己妹妹深陷两难之地。
“哦?职业棋手吗?现在很少见啊。”连鼎文对黄庭轩产生了些许兴趣,“黄先生现在是几段棋手呢?”
“这……”汪洋还真不清楚。
“四段。”掀开竹帘的黄庭轩淡淡地回答着,同时将烧好的水放在茶炉上保温。
连鼎文微微一愣,没有料想到黄庭轩竟然听了全程,随即笑了笑,他竟忘了山房陋居的隔音不太好,“25 岁还是四段……嗯,没什么。年轻,总是有机会的。”
坐在主人椅上泡茶的黄庭轩,抬头瞥了一眼这位连先生,从茶柜中取出两只建盏,放在连鼎文和汪洋面前,准备斟茶。
倒是连鼎文出声,抬手从桌上翻起一只钧瓷杯,笑吟吟地说道,“我有杯子存在这儿,喏,就是这一只。”
通常老茶客会在自己常去的茶室,寄放一只自己的杯子,不与他人共用。连鼎文自然不例外,他特意在衣晚宁家的茶室,放了‘入窑一色,出窑万彩’的钧瓷主人杯。
长桌上摆放的一众瓷杯中,唯独它浑然天成变化多彩。
怎么看,都像对黄庭轩的一种挑衅。
他面不改色,为连鼎文烫好杯子,倒热水进白瓷盖碗,闷了不到 20 秒,支起滤网,倾倒茶水入公道杯。
一团茶香在狭小空间中绽放,金色的茶汤顺着缺口流入连鼎文的杯中。
连鼎文端起轻嗦一口,仿佛在品味几片绿叶的一生,亦或是评估黄庭轩。
“新茶,有些烈啊。”
第7章 次第行棋(上)
棋盘上有纵横各 19 条线段将棋盘分成 361 个交叉点,棋子走在交叉点上,双方交替行棋,落子后不能移动,以围地多者为胜。——围棋规则
山风卷起竹帘,不断拍打着榆木门框,发出有节奏的哒哒声。
衣晚宁抱着木盒,快步走入茶室,放下木盒,又折返卷起竹帘,固定好。
回头时,眼前的景象让她些许意外。
静谧的茶室中,汪洋不知所踪。只有黄庭轩和连鼎文两人,相对而坐。
一人沉默地倒茶、一人静默地品茶。
猜不透这两人在演绎什么默剧,衣晚宁不打算细问,从黄庭轩背后的茶柜下方拿出牛皮纸袋,抬眼问道:“我哥呢?怎么不见他。”不知那厮是什么居心,让这两人待在一间茶室里。
黄庭轩闻言,低头看了一眼衣晚宁,神情淡然地告知,“接了一个电话,下山了。”
“啊,快下大雨了,他还下山。”山雨欲来风满楼。
不愧是她堂哥,不是糖做的,不会被大雨融化俄罗斯谚语。
衣晚宁转而看着黄庭轩,却见他脊梁挺直、如松如竹,沉稳而坚定地洗茶泡水,似是把手中的壶当做利剑。
与昨日那个笨手笨脚,糟蹋了她半罐茶叶的男人,似乎不是同一个。
以前也是,家里装首饰的中古漆盒,金属扣老出问题,找了老匠人修好几次也没解决,还是会间歇性卡死,锁住那一盒珍珠。
听她抱怨了几次后,休赛季,这人放下狂言,一定修好。结果拆了她的漆盒,装不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