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着中山装的长发中年男子,气定神闲地站在那儿,手中熟练地把玩着一对光滑的核桃。他没有第一时间上前劝阻,而是拿出手机拍上几张,操着一口京片子,“姑娘,你咋不劝架呢?”
“大哥,我敢跳进场中劝架,进医院的人就是我。”看热闹的前提是命要够硬,她不过是一朵娇花,稍有不慎便会被狂风暴雨所摧毁。
与此同时,占了上风的黄庭轩大声怒吼:“臭不要脸的小三,谁给你的胆子碰我媳妇。”
连鼎文还以颜色,一拳打歪黄庭轩的脸,缓缓站起吐掉嘴里的血沫,嗤笑道:“黄庭轩,你搞清楚一件事,晚宁和你离婚离定了!”
这话让黄庭轩冷笑,“那又怎么样?法律规定离婚不能复婚?何况我们还没离!”
“呵,你是不是太自信了?要不是你闯进来,晚宁已经答应我的求婚。”
不知哪一句,或者是每一句,都踩到了黄庭轩的雷点。他的眼睛爆满血丝,再度向连鼎文挥拳。而连鼎文同样没有收力,全力攻击。
处于风圈之外,衣晚宁焦急地来回扫视,心跳随着每一次拳头的落下而加速。
不行,必须要阻止这场打斗,以免双方真的下了死手。到时没办法收场。
她不停催促茶庄主人喊来几位年轻小伙,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扯开了两只嗜血的野兽。
此时,黄庭轩那张俊逸的脸到处青紫交加,衣裳上落满鲜血,手上沾染了血迹,想要伸手拉晚宁离开,却被她躲开。
他看着自己落空的手,不敢置信,只能硬挤出笑容,“晚宁?”
衣晚宁摇摇头,接过茶庄主人抵来的医药箱,走到连鼎文身边,“连先生,先处理伤口吧。”
刹那间,黄庭轩愣住了,不知该如何是好。
室内冷气与室外热浪裹挟在一起,他觉得自己快疯掉了,想要飞速离开这个鬼地方,却迈不出一步。
简单处理好连鼎文的伤口,她说道:“连先生,今天茶庄的损失单,麻烦你让你朋友转给我就行。”
“晚宁……”
衣晚宁朝着黄庭轩走过来,扯着他的手腕往外走,走到一半,她回头说: “连先生,今天的事,双方都有错,希望您不要计较了……我想我们还是朋友……再见。”尽量给彼此留下最后的体面。
连鼎文望着她的背影远去,他们俩的距离宛如隔着星河般遥远。
去医院路上,衣晚宁简直一路叹息,只要抓到空隙就不停碎碎念,不时还一巴掌呼他胳膊上。
“黄庭轩,你脑子有毛病啊。那屋里全是大师手笔,你知道要赔多少钱吗?啊?!几岁了,还打架!进派出所怎么办?!你想留案底啊!”
还好,在混乱中她机智地保下来了最贵重的东西。至于其他的损失,她心中默默计算,以黄庭轩目前的经济状况,如果不借助黄家的帮助,可能需要两年的时间来偿还。
黄庭轩散漫地单手插兜,嘴角却翘得老高。
久久听不到这人回应,她回头看着他一脸的伤,想要碰触却怕污染伤口,只能问:“痛不痛。”
“痛死了……”黄庭轩撒娇道。
“痛就对了!”
拽着这人再度回到急诊室,让医生给他好好处理伤口,甚至放下爆言:哪个药水痛给他用哪个消毒,让他好好长长记性。
在黄庭轩鬼哭狼嚎之时,衣妈妈打来电话,通知她,汪洋的情况稳定了,再待在 icu 观察 2 天,就可以转普通病房了。
衣晚宁不得不感叹:名医确实是名医,她哥一点残疾没落下,平稳落地了。
她不知该感谢黄庭轩,还是连鼎文。算了,让汪洋醒来自己去感谢吧……
黄昏时分,封魔时刻。
连鼎文站在茶庄的露台上抽烟,他的眉骨在微微渗血,偏头躲过佟瑶好意递来的纱布,倔强地远远看着衣晚宁拽着黄庭轩塞进路边出租车,低头与交谈着,似乎在点头许诺着那个乳臭未干的臭小子。
那两人纠纠缠缠许久,衣晚宁才折返回医院。
原来,扇子轰不走、空调吹不走的夏天,才刚刚开始。
漫长的夏天在他的世界里,从来不会感到蒸笼般的难耐与煎熬。唯有此刻,他才体会到苦夏的滋味。
刚才在茶室内,衣晚宁异常冷静地与他分析着形势的利弊,她的话语条理清晰,逻辑缜密,几乎要说服了他。
他自嘲地说,或许是上天看不过去他这样顺风顺水的人,得到的太轻易,所以失去的也快。
然而,衣晚宁却淡定纠正他,“从来没得到,谈什么失去。”
不留情面戳破他的体面。
“难道,你没有对我动心过,哪怕一瞬间。”狼狈的他不甘心地追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