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瞬间过了年,温屹在温屿的逼迫下出去找活计。一连三天都灰头灰脸回来,看到温屿像是老鼠见了猫,吃饭都不敢抬头。
陈玉娘她们开始干活,绣坊的一应杂活都落在了蒋慧娘身上。灶房洒扫的活她都会做,只是动作慢吞吞,吃饭的人多,每天都要饿着肚皮等。
蒋慧娘也委屈,温屹更是一肚皮的苦楚。夫妻俩躲在一起偷偷哭了一场,凑在一起想了个法子。
第二天,温屿早上起来,温屹在堂屋坐着,看到她出来,脸上挤出僵硬笑,“妹妹起来了。”
“嗯。”温屿意外了下,平时温屹都躲着她,今天居然主动迎上来。
瞧他那一脸藏不住事的蠢样,肯定是打着什么主意了。
温屿不动声色,走出屋准备去洗漱。温屹眼巴巴跟了上来,她到灶房打水,蒋慧娘正在洗碗,锅中的热水用完了,她赶忙道:“妹妹等一等,我这就烧。”
“你先忙吧。”温屿怕中午挨饿,没去等她烧水,准备去打井水洗。
荀舫不在,水桶吊在井口。温屿转头对亦步亦趋跟着的温屹道:“你打桶水上来。”
温屹一愣,上前拿起水桶扔下水井,吭哧吭哧折腾一通,呲牙裂嘴提了上来。
水桶底留着比口水都少的水,勉强算是打湿了水桶而已。
温屿默默看了一会,拿起水桶扔下水井。她看过无数次荀舫打水,力气不足,技巧已经学了三成。
提了三分之水桶的水上来,温屿舀了起来,蹲在旁边擦牙。
温屹搓着手,干笑道:“妹妹真是厉害。”
温屿吐掉嘴里的水,不搭理他,又去打水洗脸。洗完脸,温屿自顾自到灶房拿早饭。锅中只有清粥,买回来的现成酱菜,两只白水煮蛋。
陈玉娘在的时候,早饭丰盛得多,如果吃粥,会变着花样做几样佐粥的小菜。
蒋慧娘洗完碗,忙着在擦拭灶台。她生怕温屿嫌弃,低着头饶到灶膛,收拾起火塘中的灰。
温屿只看了她一眼,拿着早饭去了堂屋。温屹寸步不离跟了上来,偷瞄着温屿在剥鸡蛋,他咳了声,开始诉苦。
“妹妹,我这几天出去找先生的活计,四下碰壁,每哥地方都没音信。”
温屿一言不发听着,并不说话。
温静诚被送到了四明书院启蒙,她问过荀舫,四明书院缺启蒙的先生,只是看不上他。
而且据荀舫说,温屹看不上私塾,他去的都是府学,书院这种地方。
“妹妹平时忙,要操持绣坊的买卖,还要管着绣坊的账目。妹妹也没个人帮忙,分身乏术。我看得实在不忍,不如我帮着妹妹管账,替妹妹分忧如何?”
温屿也不生气,她吞下鸡蛋,喝了口粥,平静地道:“不行。”
温屹被温屿一口回绝,顿时伤心起来,道:“妹妹,我知道你怨我,将家产折腾一空,妹妹被荀家赶出来,我帮不上妹妹的忙......”
“住嘴。”温屿沉声打断他,好生生吃个早饭,她怕消化不良。
温屹被温屿镇住,话憋了回去。
“我不怨你,只是因为你不行。”
温屿不留情面,指出了温屹的眼高手低,“我起初说过,让你去私塾找活,你去书院,府学这些地方。府学的先生,有些是朝廷派来的教渝,他们是官。其他的先生,身上至少有功名在身。你自称读过书,只能算作识字,书中的道理,你是一窍不通。教蒙童识字还勉强行,教书育人,只怕是误人子弟。”
温屹眼眶红了,微微仰着头,一脸悲愤。
温屿无视他的伤心,继续道:“管账,账房首要的是对账目敏锐,你能借印子钱,只这一点,就足以表明你对账根本一窍不通。”
温屹红着眼,嘴唇哆嗦着,道:“我是没出息,妹妹也不必这般犀利,直戳我心呐!”
温屿嗤笑一声,“既然知道自己没出息,就要接受没出息的事实,脚踏实地,莫要好高骛远。”
温屹抹了泪,偷瞄温屿一眼,抽抽搭搭道:“妹妹,妹夫在书院读书,他以前不学无术,如今在书院得了林山长的指点,功课突飞猛进。说不定能考个功名回来,给妹妹挣个诰命。妹妹,我比妹夫书读得好,妹妹去跟林山长讨个情面,让我也拜林山长为师,以后考功名出仕为官,妹妹也有我这个娘家大哥撑腰,替妹妹从荀家讨个公道。”
温屿缓缓笑了,再次斩钉截铁道:“不行。”
这也不说不通,那也说不通,温屹顿时急了,“为何不行?”
“你的学问,与荀舫相比,连跟手指头都比不上。”
温屿愈发尖锐起来,她放下碗,冷冷盯着温屹。
“你就算有本事考上功名,以你的脑子,说不定落个抄家问斩的下场。而且你做官,是在祸害一方百姓。以后你要断了这份念想,要是再提,我马上将你腿打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