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斗笠却是掉了,头发湿个彻底,身上也沾满黄泥。
方竹紧赶慢赶回到家,院子里也净是黄泥水,屋檐下摆着一排排水桶、木盆,里面已经接满水。
家里没有水井,她们隔几日就要去山脚的水沟挑水把石缸储满,如今下场雨,倒是又可以省点事儿。
方竹冲到屋檐下的走廊上,一眨眼的功夫地上就积了一个小水洼。
“姐!你回来了!”
听到动静的陈秀兰和方桃从灶房出来,瞧见方竹的狼狈模样,俱是满脸担忧。
陈秀兰:“摔了?有没有哪里受伤?”
“没,就是不小心绊了一下。”
“没受伤就好,锅里烧了热水,你快去洗洗把湿衣裳换了,免得着凉。”
风寒什么的可不是小事儿,方竹也没耽搁,把蓑衣和斗笠解下挂在墙边,就提着热水去擦洗。
换一身干净衣裳,又坐在灶门口就灶里的余热烘着头发,再喝一碗热腾腾的姜汤,方竹终于觉得从头到脚都暖和起来。
雨一时大一时小,没有停歇的意思。几个人坐在家里,做了整日的绣活。
到了夜里,又开始打雷,风呜呜地吹,阵仗十分吓人。
雨太大,屋檐上的积水流不及,顺着瓦缝沁入屋里,滴滴答答漏进下方的木盆。
这个样子是没法打地铺了,方竹坐在床边,呆呆地看着忽明忽暗的窗口,心中止不住的恐慌。
“那天也是这样的大雨,后来就什么都没了。”方竹喃喃自语。
一阵强风吹开窗户,方竹忍不住打了个喷嚏,她急急忙忙摸黑跑去关上。
回到床边,犹豫再三,最后还是摸索着爬上床,挨着郑青云躺下。
被窝里暖烘烘的,带着股药草味儿。
不知是不是白天淋了雨,方竹总觉得身上发冷,忍不住靠得更近了些。
“一定要平安无事,平安无事。”方竹小声念着,闭上眼睛开始睡觉。
远处雷声轰鸣,伸手不见五指的夜里,搭在床沿的那只手轻轻颤动了一下。
雨一直到第二天早上才小了些,天不再那么黑,但依然罩着一层雾,朦朦胧胧的。
一下雨就只能待在家里,总是绣花眼睛受不住,也容易厌倦。她们便在家里筛谷子、剥花生,总能找到事做。
也有更多闲心折腾些费时间的吃食。
陈秀兰筛完一升苞谷糁,就提议蒸一笼苞谷粑粑。
方竹和面,方桃生火,陈秀兰则找来春天晒的干椿芽泡开后炒熟。
三个人分工合作,不一会儿灶房里就飘满苞米香气。蒸好的苞米粑粑金黄金黄,鼓鼓囊囊的,看着就让人有食欲,咬上一口更是满足。
雨天的日子总是慢悠悠的,就这么过了三日,天才终于放晴。
院子里大大小小的水洼里面还积着泥浆,地上到处都是断裂的树枝和破碎的树叶,乱糟糟的。
方竹和方桃拿着扫帚和撮箕在院子里收拾。
陈秀兰见用不着自己帮忙,就换上草鞋出门:“我去瞧瞧地里。”
一出门,还没走几步路,脚上就黏了厚厚一层黄泥,抬脚都费劲儿,只能边走边刮。
这也幸好是穿的草鞋,若是布鞋,脏成这样不知得多心疼。
陈秀兰把自家几亩地转了个遍,才高高兴兴回家。
方竹正搭了梯子爬到屋上拣瓦。
家里漏雨的地方太多,应是瓦片乱了,重新整整,把碎瓦换掉,再下雨兴许能好点儿。
“姐,你小心点!”方桃扶着梯子,一个劲儿地提醒。
“我知道,你别老是喊,我一分心不是更容易摔?”方竹蹲在屋檐上,动作看着相当熟捻。
方桃乖乖闭嘴,只瞪着一双眼仔细盯着。
陈秀兰进门也吓了一跳:“你怎么自己上去了?我还说等会儿找大柱帮忙呢。”
大柱就是王金花的儿子,是郑青云为数不多的朋友之一,常常过来帮忙。
“用不着找人,我以前常常跟着爹做这些,熟悉着呢。”
“那你可要当心,慢慢来别急。”
“我晓得的,”方竹头也没回,专注着手里的活计,“地里怎么样?没遭灾吧?”
一提起这个陈秀兰脸上就带了笑:“没呢,一根苞谷都没倒,水田埂也好好的,还装满水了,我把口子都堵上了。”
乡下人以种地为生,听到庄稼都好好的,方竹也高兴:“那就好,这下了场雨,再晒几日,稻子就能长满了。”
“可不是,再过段时间也该收了,今年收成想来不会太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