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下至姑姑、太监、宫女、黄门,人人都在这一方宫墙里生活,抬头是一样的窄天,脚下是巴掌大的青石板路。 他们都活在身份、地位和规矩里。 唯独景华琰不一样。 他放松肆意,他轻松写意,他似乎活得随心所欲。 尤其他那双眼,每每看向人时,总让人被其眼眸深处的无边苍穹所吸引。 在他眼中,存于心中,另有一片广阔天地。 阮含璋见过太多人,学过许多事,在逸香阁里,他们所学所见可比闺阁千金要多数倍。 年及二九年华,景华琰是她唯一看不懂的人。 并不因为他是皇帝,只因他这个人,规矩体统在他身上全数不见。 昨日侍寝时,阮含璋便隐约有所察觉,今日再见他便彻底定了心神。 冥冥之中,她看着景华琰满含笑意的那双眼,莫名笃定他不会揭发她。 当玩物也好,做小宠也罢,最好的就是成为景华琰手里的一把刀,怎不是为国尽忠呢? 只要能达到目的,阮含璋全不在乎。 想要收获,就必行要付出代价。 如今看来,景华琰想要她付出的,她轻松就能出得起。 景华琰低笑两声,不过转瞬便停歇,他慢慢抬起那双漂亮的星眸,眼尾微微上挑,深深凝望着她。 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轻轻抚摸上她的脸颊,在她下颌分明的瓜子脸上轻轻捏了一下。 “顽皮。” 景华琰眸子里闪过一抹清晰的兴味。 “阮……含璋,”他念她名讳,忽然俯过身来,在她耳边低语,“爱妃,你且记得,既然入宫,便做好宫妃。” 他用宠溺的语气,说着最严厉的告诫。 “入朝为官是为国尽忠,入后宫为妃亦然,”景华琰倏然抬起她的下巴,让她回望自己的眼眸,“你只要安心待在长信宫中即可。” 景华琰依旧怀疑她,但于他而言,她究竟是不是真正的阮含璋并不重要。 重要的是她不能背叛自己。 阮含璋睫毛轻颤,她抿着微红的花瓣唇,缓缓抬起眼眸。 女子眼眸一如既往干净清澈,犹如午夜深潭,只剩下万籁俱寂。 从她身上,景华琰看不到对自己的敌意。 一丝一毫都没有。 所以他才愿意把她留下来,养在身边看看,她究竟想要做什么。 “陛下,”阮含璋学着他方才的模样,也一字一顿道,“妾既入宫来,便是陛下的妃嫔,一切以陛下为先。” 她言辞恳切,身上馥郁的蔷薇花香萦绕在景华琰鼻尖,让他身心皆放松。 这片刻纠缠间,他不由思及昨夜她不盈一握的细腰。 当真一双手就能掌握。 “含璋所能得,皆陛下恩赐,陛下无论恩赐什么,含璋皆欣喜。” 这话其实说的很隐晦,但聪明人说话,从不需要明白。 景华琰告诫她不能动歪心思,若她有二心,自然即刻殒命。 而阮含璋的回答也很诚恳。 她无论要做什么,都会忠心于景华琰,一心一意都是这位皇帝陛下。 话说完,两人瞬间陷入安静中。 此刻春风亭只剩簌簌风声。 不远处,金乌西去,盘桓在长信宫赤金的琉璃瓦上不肯离去。 余霞成绮,桑榆暮影,漫天尽是火烧云。 良辰美景,家好月圆。 景华琰松开手,两人坐正,继续用晚膳。 仿佛方才的话都未说过,任何事都未曾发生。 阮含璋一直忙忙碌碌给景华琰布菜,自己倒是没有动几口,她自然能吃辣,亦或者说,对于她来讲用膳根本没有喜好。 曾经饿得狠,每日晚上饿得胃痛难忍,腹中一片火烧,后来她就再也不挑食了。 酸甜苦辣,都能面不改色享用。 用过晚膳,景华琰还要去处理政事,便对小柳公公道:“小柳,送阮才人去丹若殿。” 阮含璋目送他高大的身影离开,才跟随小柳公公去了丹若殿。 她这个人心态一贯沉稳,无论是等待还是期盼,无论是磨难还是痛苦,她都不会急切。 此刻她沐浴更衣之后安静坐在拔步床上,甚至还让雪燕给她拿来一本书,一字一句读起来。 宫灯摇曳,点亮了她漂亮的侧颜。 雪燕倒是会说话,端上茶点之后,笑道:“才人真是美。” 她整日在丹若殿伺候,宫中的娘娘们自然都见过,能夸赞一句阮含璋,的确是因她美得太出众。 阮含璋含笑道:“那就多谢雪燕姑娘夸奖。” 她倒是很平易近人。 雪燕被美人这样含笑感谢,脸上蓦地一红,她小声说:“小主喜欢什么书?奴婢可以提前预备,下次小主就可读了。” 阮含璋想了想,说:“我喜欢读游记,若是能寻到,就劳烦雪燕姑娘了。” 雪燕便福了福,安静退了下去。 阮含璋手里这本拿着的是农耕书,讲如何种占城稻的,她在清州和扬州都吃过占城稻,因此对这种稻米很感兴趣。 一时间,竟看得很是入迷。 不知过了多久,忽然一双大手拦腰一托,把她牢牢控制在了温热的胸膛里。 阮含璋吓了一跳,刚要惊呼出声,抬眸就看到了景华琰轻抿的薄唇。 他身上的龙涎香因沐浴而清浅许多,却又沾染了蔷薇香露的味道。 热气逼人,熏染一片醉意。 阮含璋轻轻呼了口气:“陛下,可吓着妾了。” 景华琰就那么拦着她,闲适地靠在床榻上,一手取过她手中农耕书。 “怎么还读这个?” 他说着,动了一下腿,才发现她轻得很。 犹如纤细的燕子,在天际翩然飞翔,最后轻巧落在枝头。 阮含璋微微向前倾身,在他唇边吐气如兰。 “陛下不来,只能打发时间。” 她的声音比晚膳时分要低一些,带着不浓不淡的哑意,清亮不再,妩媚天成。 是与昨日的清纯全然不同的风景。 阮含璋慢慢伸出手,用那莹白的藕臂勾住景华琰的脖颈,把自己整个人都送到他面前。 “不能读吗?” 阮含璋眨了眨眼睛,饱满湿润的唇几乎都要碰到景华琰的。 景华琰垂眸看着她,半响后,低低笑了一声。 他往后一仰,整个人直接仰躺在床榻上,仿佛羔羊一般任人宰割。 “自然是能读的。” 他宽厚的大掌慢慢爬上阮含璋的细腰,拉着她坐在了该坐的位置。 “朕有些累了,”他解开她的腰带,“这样可好?” 第8章 狐媚样子,也就男人会喜欢。 灯花跳了三下,拔步床里的热闹都没停歇。 阮含璋真是累极了。 她眼角沁出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