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是阮惠嫔蹙了一下眉头,是在场唯一显露出不喜的人。 真有意思啊。 就在这时,她发现卫美人身边的琥珀快步上前,面色有些苍白,正同卫美人说些什么。 察觉到姜云冉的视线,卫美人抬起头来,却仿佛害怕一般,眼眸微闪,躲避了姜云冉的试探。 仁慧太后的笑声打断了姜云冉的沉思。 “是好事啊!” 仁慧太后笑着看向景华琰:“这是三喜临门。” “国之大幸,国之大幸!” 景华琰的面容也柔和下来,他虽并未表现出格外喜悦,却也温言软语。 “贤妃既然有孕,便坐下说话,无需多礼。” 说到这里,景华琰才道:“贤妃想来有孕已过两月。” 毕竟,从十一月后,景华琰便没有招幸过其他妃嫔了。 梅贤妃的孕事,必然超过两月。 “贤妃怎么不早提此事?” 景华琰语气异常温柔,仿佛真的关心梅贤妃一般,但不光姜云冉,就连仁慧太后都感受到了他的不悦。 景华琰对姜云冉说过许多次,他不喜旁人背叛,与之相同的,他也不喜旁人的隐瞒。 无论是为了在今日喜上加喜,还是有其他原因,但梅贤妃已经怀孕超过两个月,不光景华琰不知,难道太医院也不知情? 若太医院知情,还帮梅贤妃隐瞒,那景华琰以后可还能信任太医院? 宫妃每月都有平安脉。 孕事第一月脉相不显,察觉不出也在情理之中,可梅贤妃都过了两月,若太医院再诊治不出,那就真是废物了。 要么就是被梅贤妃收买,好在今日扬眉吐气,要么就是医术不精,就连妃嫔有孕都诊断不出。 无论哪一条,都够太医院喝上一壶。 梅贤妃刚被赐座,此刻听到景华琰的询问,又不得不起身。 她低眉顺眼,声音轻柔:“之前一月,臣妾并未觉察出异样,甚至……” 梅贤妃顿了顿,才道:“之后一月,德妃姐姐重病不起,臣妾又要操心宫事,实在太过繁忙,便免了两次平安脉。” “前三日才觉浑身不适,请了白院正看诊,这才发现有了喜事。” 梅贤妃含笑地道:“臣妾想让陛下和太后娘娘高兴,特地恳请白院正,延后两日再禀报。” “还请陛下宽宥。” 左不过两日,如此听来倒是没有大碍了。 景华琰面色稍霁,又恢复了温和模样。 “贤妃有喜,是大功一件,赏。” ———— 梅贤妃有孕,的确是国朝的喜事。 且不提其他人如何作想,只关心满桌珍馐的将士们倒是丝毫不在意皇家的那些琐事,他们皆欢欢喜喜,热热闹闹饱餐一顿。 这一顿午宴时间略有些久,直过了日映时分,才算彻底结束。 镇抚及四品一下官员陆续离宫,将士们还要去营房中继续宴饮,不醉不归。 而留在长信宫中的文武百官们,暂且不能离宫,下午时分,雪花纷飞,他们陪伴在天潢贵胄们左右,一起往御花园行去。 御花园的引胜溪已经在月前结冰,经过宫人处理,冰面早已结实光滑,可以用来滑冰。 下午时分,宫中准备了盛大的冰戏曲目,供文武百官宴享。 一路行来,虽风雪交加,但人人都兴致盎然。 引胜溪一侧为竹林轩,宽阔纵深,若门窗全部打开,夏日凉风习习,好不舒适。 冬日围挡三面,只余临溪一侧敞开,上挂透光的白纱帐,不仅能阻拦寒风,还能让身处其中的达官显贵们看到引胜溪的绝美风景。 竹林轩中一早就烧好了暖炉,刚一进去,顿觉暖意扑面。 众人依次落座,姜云冉恰好坐在了司徒美人和卫美人之间。 刚一坐下,就听身边的卫美人轻声开口:“姜妹妹,我有些腹痛,先去更衣,若有人问起,替我答复一句。” 姜云冉颔首,在丝竹乐曲响起之前,答应她最后一句。 “好。” 顿了顿,姜云冉看向她:“一路小心。” 卫美人扶着琥珀的手起身,她看向姜云冉,眉眼温柔。 “多谢妹妹一路关照。” 说罢,卫美人头也不回地走了。 姜云冉看着她离去的背影,久久没能回神。 另一侧的司徒美人听到两人声音,此刻也看了过来:“她倒是可惜了。” 姜云冉问:“姐姐怎么这样讲?” 司徒美人笑了一下,说:“卫氏的子女我都见过,各个风姿卓绝,若她身体康健,怕也是玉京一道靓丽风景。” 姜云冉垂下眼眸,她心情似乎不是很好,笑容也淡然了几分。 “是啊。” “时也命也。” 司徒美人并未深究她的不愉,今日梅贤妃闹了那样一出,她自己倒是大出风头,可旁人的心情就尚未可知了。 如今最得宠的便是姜云冉,她心中为此纠结,也在情理之中。 众人都落座之后,丝竹声响起,南音阁的舞者穿着冰鞋,在引胜溪上翩翩起舞。 别出心裁,清新雅致,很引人注目。 一组太平曲结束,又上来数名身着戏服的伶人,随着鼓点在冰面上表演折子戏。 这一出戏就是锁麟囊,百多年来,演的都是善有善报,恶有恶报。 南音阁的戏是一早就开始准备的,有姚贵妃特地督办,精心又别致,众人看得一时很是投入。 姜云冉余光瞥见一道身影离开竹林轩,忽然捏紧了茶盏。 此刻青黛上前半步,把碟子中的南瓜子往前推了推。 “娘娘,吃些瓜子吧。” 方才宴会时,姜云冉胃口不佳,并未多用饭食,此刻若只吃茶水,会闹得胃痛。 姜云冉呼了口气,她低垂下头,慢条斯理剥瓜子吃。 青黛想了想,又去取了一碟松子糖来,给姜云冉压压口。 折子戏锣鼓喧天,伶人们在冰面上翩翩起舞,甚至还有伶人能甩出犹如彩虹的水袖,精彩纷呈。 竹林轩中时不时发出喝彩声,热闹非凡。 而这一整场戏,姜云冉都没心思听。 她一直垂着眼眸,一个又一个剥瓜子。 一折戏唱完,整个竹林轩发出震耳欲聋的喝彩声,姜云冉心神一颤,手中的瓜子倏然落地。 “姜妹妹。” 一道熟悉的,满含真诚的声音响起。 姜云冉捏着瓜子的手微微一顿,她抬起头,就看到阮含珍领着素雪,站在了自己面前。 她面上是恰到好处的笑容,显得温和亲昵,满眼期许。 “姜妹妹,那日请安之后,我回去左思右想,还是觉得道歉不够有诚意。” 姜云冉平静看向她,不悲不喜,经常挂在脸上的温和笑容也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