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视她的眼睛。 “卫美人,你坚持住,太医即刻就到。” 卫新竹的目光慢慢聚拢,落在了景华琰面上。 她苦笑一声,鲜血喷涌,止都止不住。 “陛下,”卫新竹的眼泪混合着血一起滑落,“陛下,是……是廖夫人,害的我。” 卫新竹强撑着最后一个口气,指认了谋害她的凶手。 景华琰颔首:“朕知道了。” 卫新竹又笑了一下。 “陛下,廖夫人说,若我死了,会影响兄姐春闱,是吗?” 景华琰面容上的冷淡褪去,他平静看向卫新竹,给了她保证:“你不会有事,朕也会格外开恩。” “多谢,”卫新竹艰难说,“多谢,陛下。” 她的目光落在了慕容昭仪脸上,挣扎着对她笑了一下。 “再见,姐姐。” 慕容昭仪泣不成声。 卫新竹最后看向姜云冉。 四目相对,承诺无言。 元徽五年第一个风雪夜,两人也曾四目相对,彼此诉说内心的坚持和怨怼。 那一日,银坠被人害死。 卫新竹自幼病痛,她不能出门读书,不能春日踏青,很少能见广阔天地,感受肆意的风。 直到她入了宫。 才第一次拥有属于她的朋友。 W?a?n?g?址?f?a?B?u?Y?e?í????????ē?n?????2????﹒?c?o?? 银坠会在她窗前堆雪人,会把御花园的鲜花采来给她,到处打听大楚的风土人情,一一讲给她听。 五年来,她照料她的饮食起居,治愈她的病痛,给了她独一无二的陪伴。 她舍不得失去银坠。 反正她时日无多,即便苟延残喘,也不知何时还会影响到家人,拖累旁人。 还不如,用她这条残命,把幕后真凶绳之以法。 筹谋多日,费尽心机,如今,她也算大仇得报。 卫新竹没有同姜云冉说最后一句话,她只对她费力点头,握了一下她的手。 望你也能得偿所愿。 目光上移,卫新竹露出此生最后一个笑容,她张了张口,并无声音。 口型却再说:“你来了。” 是她来接她了,真好,黄泉路上,还有人能相伴。 姜云冉手上一轻,卫新竹冰冷的手瞬间滑落,玫瑰凋零,生机不再,在这个风雪日猝然离世。 “新竹!” 慕容昭仪痛哭出声。 随着她的哭喊,又有几名宫妃跟着哭了起来,而太医也在此刻姗姗来迟。 今日在竹林轩值守的是麦院正,此刻她满脸是汗,显然一路奔跑而来。 见到卫新竹的第一眼,麦院正心道不好。 景华琰面容沉寂,慢慢站起身,给麦院正让出位置。 “尽力救治。” 话虽如此,但卫新竹显然已经没了气息,已救无可救。 景华琰长叹一声,他对梁三泰说:“着宗人府和礼部准备丧仪,一切按照婕妤的规制拟办。” 梁三泰躬身行礼:“是。” 潇湘馆中气氛沉寂,所有人都不敢言语,静立在潇湘馆内外,皆有些不知所措。 今日发生的事情太多,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让人完全续不到头绪。 无人说话,也无人敢上前劝慰皇帝,就连仁慧太后都支撑不住,在边上的椅子上缓缓落座。 “这是怎么了……” 角落里,被宫人死死压着的廖夫人还在拼命挣扎。 她口中被塞着帕子,无法说出只言片语,只能以这种方式引起旁人注意。 景华琰终于失去了所有耐心。 他看都不看廖淑妍一眼。 “安静。” 两个字一说出口,廖淑妍就吓得不敢动了。 景华琰的慢慢抬起目光,在人群之后,看到了跪倒在地的阮忠良。 “阮忠良,你可知罪。” 景华琰一开口,潇湘馆中的几位娘娘便挪开位置,好让景华琰看到馆外之人。 阮忠良身上的朱红官服才穿了四月,崭新如初,可见保养精心,不见任何破损。 他身姿挺拔,面容清俊,穿这一身官服尤其出色,颇有种仙风道骨的磊落仙姿。 平日里,京中人也多有议论,说难怪阮宪台能被榜下捉婿,的确有让人过目难忘的俊美容颜。 然此刻,一贯喜洁优雅的阮宪台,也只能毫无尊严地跪倒在雪水未消的鹅卵石小路上。 他低垂着头,让人看不清他的面容,却能从他颤抖的肩膀感受到他的瑟缩。 狼狈又不堪。 从他金榜题名之后,还从未这般狼狈过。 不甘和愤怒充斥在阮忠良心中,可在他脸上,却只有诚惶诚恐。 他害怕。 他如何能不害怕? 一切都安排得那么妥当,筹谋数日,就为了今日一举成功。 又是因何会出意外? 从哪里开始一切都不对了? 究竟是谁呢? 阮忠良不敢抬头,心中却有了一个清晰的名字。 姜云冉。 一定是她,也只会是她。 藏在袖中的手紧紧攥着,阮忠良弯下腰,额头触地,溅起泥水。 因上午落了雪,鹅卵石小路上满是泥泞,不知哪里来的碎石散落在他身前,划破了他的额头。 鲜血直流。 就在此时,雪花纷飞。 今日第一场雪,是为迎接凯旋的将士们,第二场雪,则是送别无辜殒命的卫新竹。 顷刻间,大雪满城。 阮忠良浑身颤抖,他瑟缩在地:“臣知罪。” ———— 风雪又至。 这一次,雪花犹如鹅毛,扑簌簌落了人满身。 顷刻间天地间便一片素白。 潇湘馆中的血腥还未散去,不远处引胜溪上的冰戏还锣鼓喧天,热闹和冷寂交织才一起,组成了今日的庆典。 怪异,无常,让人脊背发凉。 景华琰没有去管跪在雪中的阮忠良,他的目光落在了缓缓起身的麦院正身上。 麦院正躬身行礼,语气沉寂:“回禀陛下,卫美人重伤不治,已然薨逝。” 景华琰叹了口气。 他的目光慢慢落下,在卫新竹满是鲜血的脸颊上停顿片刻,才看向泪盈于睫的姜云冉。 “梁三泰,让安奉殿好生伺候,”景华琰顿了顿,“安顿好卫美人的遗容。” 梁三泰躬身行礼,司礼监的黄门们鱼贯*上前,沉默地从两位娘娘手中接过已经没气的卫美人。 灵车和铺盖都已备好,不过一刻,方才还在说话的卫新竹,就成了一具冰冷的尸体,彻底消失在众人视线里。 这一走,就再也回不来了。 姜云冉有些说不出的惆怅。 虽然一切都是同卫新竹商议好的,直到此刻,她终于离开人世,她才意识到失去的痛苦。 明明只相识数月,明明都不算是至交好友,却还是让人忍不住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