晓这一点,才把差事安排给了姜云冉。 果然,姜云冉这般一说,景华琰就嗤笑一声。 “太后娘娘倒是厉害,知道你说话管用。” 姜云冉勾了勾唇角,她手腕一转,给景华琰夹了一筷子竹笋小炒肉,说:“臣妾说话当真管用?” 宫灯照耀下的美人面若芙蓉,眼波流转之间,尽是熟悉的戏谑。 明艳,美丽,风情万种。 景华琰大笑一声,也礼尚往来,给她盛了一碗热汤。 “管用。” “云冉,这满宫上下,没有人比你说话再管用的了。” ———— 用完了晚膳,两人在院子里散步。 整个听雪宫都被尚宫局仔细打扫,就连后院都重新种植了花木。 春日时节,月季,海棠和牡丹竞相绽放,在听雪宫这一方小天地里,竟也有这样的花海景致。 不需要踏出宫门一步,听雪宫自己便是风景。 精巧的葫芦宫灯挂在游廊之下,在春风中怡然自得,流苏在风中飘荡,点亮了满园芬芳。 两人漫步在回廊中,宫人都远远留在前殿,无一人跟来。 景华琰弯了弯手臂,示意姜云冉跟上。 姜云冉轻笑一声,上前挽住他的胳膊,两个人在春风中漫步。 “你是想问王曼娘?” 景华琰准确说了王庶人的名讳。 姜云冉的手心贴在景华琰的小臂上,柔软又温热。 “陛下英明神武,”姜云冉语气夸张,“臣妾真是万分佩服。” 景华琰:“……” 这点事都要英明神武,那大楚可算是完了。 他点了一下她的手背,才道:“你今日去看她,可有好转?” 姜云冉摇了摇头,她叹了口气:“疯了太多年,眼看是无法好转了,而且她身体亏空太厉害,大抵坚持不了太长年月。” 王曼娘能撑到今日,大抵只凭着一口气。 至于那口气是什么,姜云冉不知,她隐约猜想,要么是恨,要么是怨。 不可能再有其他。 单薄的感情,不足以支撑多年苟活。 景华琰问她:“你猜到了什么?” 从一个疯子口中,又能摸清什么线索呢? 姜云冉却说:“我猜测,曾经也有一名宫女,凭借蝴蝶纷飞而获得恩宠,对吗?” 当年恭肃皇后身边那名姓薛的宫女,究竟为何获得恩宠,已经没有人记得了。 因为涉及恭肃皇后的崩逝,她当晚就被处死,无人给她辩解的机会。 二十载过去,更是无人关心。 王曼娘认识,又与当年事情有关让景华琰察觉,当年引得蝴蝶飞舞的人,大约就是这名薛采女了。 景华琰不意外她的聪慧,却有些意外她能把这些细枝末节的线索联系起来,凭借这些褪去岁月光华的碎片,找到了事情的真相。 他不知姜云冉已经知晓了那名薛采女的事情,倒是很认真讲解。 从他的口中,姜云冉又听到一段故事。 “我刚生那一年,父皇登基为帝,当即便立母后为皇后,统御六宫,母仪天下。” 因此,景华琰是当之无愧的嫡长子。 “曾经在毓庆宫时,父皇身边宫妃不多,除了太后,便就有几名侍妾。” “天启元年,宫中选秀,当年入宫者多达二十人,这其中有如今的皇贵太妃、德太妃、淑太妃等。” 这几位娘娘入宫早,又几乎都孕育了皇嗣,因此等到先帝殡天时,人人都是高位妃嫔。 可皇觉寺和慈和宫中,还有那么多默默无闻的庶妃。 景华琰淡淡道:“当了皇帝,父皇显见繁忙,后宫新晋妃嫔众多,自然也不太记得母后和太后等曾经的妃嫔。” 对此,当年景华琰实在年少,不知道那时候母后是什么样的心情,但以己度人,想来不会心情愉悦。 “后来我三岁时,已经隐约记事了,宫里人人都说父皇爱重母后,可我却不觉得。作为孩子,最能看出父母感情是好是坏。” 景华琰声音悠长,一瞬便飘散在风中:“现在回忆起来,母后应该对父皇很失望,先帝……” 说到这里,年轻的皇帝脚步微顿,他垂眸看向姜云冉,眸子里只有冷淡,没有任何追忆。 “先帝是个很喜欢给人承诺的人,但他的承诺一文不值,从来不会兑现。” 后院只有两人,在姜云冉面前,景华琰从不掩藏自己的真实情绪。 此时此刻,他声音淡漠,语带嘲讽,那双深邃的星眸中,也只有嫌恶。 对于自己的父亲,对于先帝,他从未有过半分孺慕。 或许年少时的生离死别太过惨痛,或许成长中的冷漠疏离太过心寒,总归,即便先帝已经入土为安,景华琰旧事重提,还是忍不住把他的名声从金丝楠木棺椁中挖出来,放在脚下狠狠踩一脚。 这也是景华琰第一次表现出,对先帝明显的嫌恶。 姜云冉终于能明白,为何景华琰表面朗月清风,芝兰玉树,却总是有一种戾气和尖锐。 对于先帝,他始终怨恨,即便人已经故去多年,他也不肯罢休。 她轻轻抚摸了一下他的手臂,声音如春风般温暖。 “阿琰,都过去了。” 阿琰这两个字,唤起了景华琰记忆深处的温暖。 曾经,母亲也这样唤过他。 他长舒口气,慢慢恢复了冷静。 “我无事。” 他拍了拍姜云冉的手,感谢她的安慰。 “当年我年幼,旁人总以为我什么都不记得,可心疼和难过是做不得假的,母亲的眼泪,也总让我忘不掉那些年的过往。” “父皇刚登基时,我还是襁褓稚童,万事不懂,后来渐渐长大,我明白母后曾经也是痛彻心扉的,但她是个坚强的人,很知道自己应该要做什么,应该要更爱护谁,因此她对于父皇沉迷美色的行径一概没有言语,从不过问这些琐事,甚至对那些没有名分的低位家人子非常照顾,不许宫人们随意欺凌。” “这维持了表面和睦,维持了帝后琴瑟和鸣的假象。” 姜云冉叹了口气。 景华琰听到这一声叹气,却跟着笑了一下。 “当时我虽然年少,却隐约懂得,这世间的种种和谐,不过是一半人的妥协。” “母后当年便妥协了。” 说到这里,当年的事情姜云冉已经有了大概了悟。 景华琰不再没完没了鞭挞先帝,他直接道:“所以当身边的宫女以一曲蝴蝶舞成功上位,博得恩宠的时候,母后甚至连生气的情绪都没有。” “她只是很惋惜。” 景华琰说:“当时我只有三岁,或许那些人以为我根本不记事,但我却清晰记得母后的话。” 他挺住脚步,再度看向姜云冉,目光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