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妃说着,又抿了一口茶。 此刻,她已经把筹谋多年终于事成的喜悦强压下去,只剩下冷静和算计。 温柔和娴静又重新回到她脸上,此刻的她,才是旁人熟悉的皇贵太妃。 她幽幽叹了口气。 “皇贵妃,你以为你的那枚虎符能送出去么?我早就已经控制住了东阳行宫,把你们都扣在我手里作为人质。” “牧锋以为这东阳行宫一直和乐美满,断不会调兵围困。” “即便他发现不对,但你们都在我手中,谁来敢冒犯呢?” 姜云冉几人沉默不语。 皇贵太妃继续开口:“时间紧迫,我并不愿过多解释,想来你们也已经有了猜测。” “如今之计,我只有一个条件,”她的目光落在仁慧太后身上,“我要你以太后的身份写下诏书,封我儿为皇太弟,继承大统。” 这话一出,永宁和永昌两位小公主都忍不住惊呼出声。 倒是姜云冉和仁慧太后坐在一起,两人都未表现出惊讶来。 见他们没有过多反应,皇贵太妃冷笑:“你们果然已经知道了。” “我若不趁机动手,今日死的就是我了。” 此时,仁慧太后才轻咳一声,慢慢开口:“阿秧,我们相识四十载,自幼一起长大,总角情分总是不假。” “你有所求,可以同我说,因何要做这么多事情?” “所求?” 皇贵太妃仿佛听她说笑话。 她淡淡笑了一声,倒是并不激动,只是说:“当年我若说我想做皇后,你会让给我?现在我说我要做太后,你也会让给我?” “可笑。” “这些都是不能让的东西,既然如此,只能我自己来抢。” 仁慧太后叹了口气。 “你筹谋多年,为的就是让子轩成为皇帝?” 皇贵太妃听她提起儿子,略微收了收讥讽笑容,却说:“自然是如此的,你自己愚蠢,把皇位让给了那贱人的儿子,你自己放弃,就休要怪我来抢。” 仁慧太后握了一下姜云冉的手,阻止她开口,自己则自顾自问下去:“原来最恨沈姐姐的是你。” “是我,那又如何?”皇贵太妃蹙了蹙眉,“你不用同我讲亲情友情,这些对于我都是不重要的,姚若蘅,只要你写了诏书,我就放过你和你儿女,这是笔很划算的买卖。” 言下之意,就是其他人都不会放过。 姜云冉慢慢抬起头,她平静看向皇贵太妃:“陛下不会放过你们的。” 她说:“陛下手中还有十万大军,就在回銮路上,只要他赶回东阳行宫,你手下的这些乌合之众就都会被捉拿。” “皇贵太妃,你最终会失败,何苦要做这垂死挣扎呢?” “我不会失败的!” 皇贵太妃厉声制止了姜云冉的淡漠回击。 她看着姜云冉隆起的腹部,平静的眉眼,眼眸中的厌恶清晰可见。 “你跟你那个母亲一样,总觉得自己机关算计,实际上都是蠢不可及的蠢货。” “最终,她还不是被阮忠良那样的小人害死?” 姜云冉紧紧攥着手,她脸上的平静消失了,眼眸中第一次出现惊愕神色。 仿佛完全没能想到,皇贵太妃居然一早就知道真相。 皇贵太妃忽然大笑一声。 “你知道……” 这三个字说出口,姜云冉就停住了话头,片刻后,她才问:“去年你让我归于你的麾下时,就已经看出我的身份了。” 皇贵太妃冷笑一声,嘲讽道:“你跟你母亲生的实在太相似了,最重要的是那双看人的眼睛,总是平静无波,却能把旁人都看穿,我一眼就认出来了。” “当然,不止是我,姚若蘅,别说你没看出来。” “当年,你们可是最要好的,”皇贵太妃看向仁慧太后,“故人之女,你怎么不敢相认?” 说到姜若宁,皇贵太妃似乎有说不完的话题。 “明明,我是几人之中年纪最小的,可是你跟沈稚就只会围着姜若宁转,总说她单纯可爱,需要保护。” 说到这里,皇贵太妃目光忽然又落到姜云冉身上:“当年玉京城里,她们三个被称为是三才女呢。” 显然,这个称号里,没有皇贵太妃。 她就仿佛是凤鸟身边的乌鸦,乌黑普通,默默无闻。 即便跟姐姐一起入宫,也从来不得先帝喜欢,只是个最普通不过的妃嫔。 这一生,都敌不过耀眼的凤鸟。 更何况,比她耀眼的人太多,就显得她平平无奇。 可谁又能确定,乌鸦不能成为胜利者呢? 仁慧太后出声打断了皇贵太妃的追忆:“她不是,她不是!” 皇贵太妃得意洋洋。 “你是怕她被姜家当年的案子牵连,被褫夺封号,贬为庶人吧?”皇贵太妃说话的声音里都透着得意,“你别怕,我都给你们准备好了证据,保证让她身份大白于天下。” “如今被昏君盛宠的皇贵妃,曾是通敌叛国家族的余孽,你说……”皇贵太妃看向仁慧太后,“你说,百姓们会如何看?朝堂又会如何说,她腹中的孽种,是否还能留下?” 她说到这里,姜云冉忽然抱住肚子,慢慢弯下腰去。 仁慧太后急火攻心,一口血吐了出来。 “你!” 花厅中,一时混乱至极。 姜云冉面色苍白,额头都是虚汗,她慢慢直起身,帮仁慧太后顺气。 两人依偎在一起,颇有些同病相怜的意味。 这样看来,好似亲生母女一般。 皇贵太妃看着她们惺惺作态,终于收敛起所有的戏谑,她不耐烦了。 “姚若蘅,你赶紧写诏书,”皇贵太妃伸出洁白细长的手指,仔细端详自己干净的指甲,“若你晚一刻,我就选一个人杀了。” “先杀谁好呢?” 皇贵太妃笑颜如花:“平日里我最疼永昌了,先杀你吧。” 靖亲王把姐妹们护在身后,少年人声音嘶哑,不太好听,却用尽了最大的勇气。 “你先杀我!” 此刻,姜云冉却淡淡开口:“皇贵太妃,既然都要死,我们何苦被你磋磨?” “诏书,太后娘娘是不会写的。” 皇贵太妃的目光落在她身上,片刻后,她终于露出一个志得意满的笑容。 “姜云冉,你是不是还想着景华琰能回来救你们?” “别做梦了。” “你以为,他还能平安归来吗?” ———— 这话一说出口,整个花厅中立即陷入惊慌之中。 方才还能稳住情绪的仁慧太后和姜云冉,此刻都白了脸,眼眸中的笃定也渐渐消散。 “不可能。” 说话的是眼睛赤红的靖亲王。 而最年幼的永昌已经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