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1>第47章</h1>
“乱葬岗里的尸体都已经化成白骨,墓地的话......镇里人几乎都将家人埋在山上,要去找的话至少一天一夜,绿每天都会去居酒屋工作,应该不会有这个时间。”
时国京太郎撇了撇嘴。其实硬要找茬的话,他还有很多刁钻的问题可以问。比如那个鬼,每晚真的去居酒屋工作了吗?如果它有可以长距离移动的血鬼术呢?再异想天开一些,加入赤羽町的所有人都是血鬼术制造出来的幻影呢?最后这个应该是不太可能,不破千里本人是被风柱救下来的,矢吹真羽人不会发现不了异常。
“这么说的话,”柏山结月花有些不可置信地说,“这不是代表有鬼可以不吃人也能存活下去吗!?”
这个结论几乎推翻了猎鬼人们笃信的事实。
“不,”不破摇头,沉下声音用他自己都没意识到的冰冷语气说道,“绿她......我倾向于她掌握了依靠睡眠来恢复体力的方法,但绿仅仅是一个个例,不具备任何可以参考的条件。哪怕她曾经压抑自己作为鬼的欲望长达十年,但最终还是失控了。”
那一晚他帮镇上的婆婆送东西,等他往回走时已经错过了绿出门工作的时间。当他赶回家时,火已经烧起来了。
与燃烧的火焰同样赤红的恶鬼在火舌的舔舐中狼狈溃逃,狭小的房屋内满是凌乱搏斗的痕迹。他脑中一片空白,扑面而来的热浪烤焦了他的发尾,炙热的空气令他窒息。
之后发生了什么,不破已经不能完完全全地想起来了。像是大脑自动令他忘记那些痛苦的回忆,他只能零零散散地想起一些破碎的画面。
流着涎水、双目赤红的绿,被隐藏起来的鬼的特征在此刻完全显化,嚎叫着向他扑来。
浑身是血、发丝凌乱的槿,肩膀和脸颊汩汩向外涌着鲜血,可怖的伤口像是被咬了一口的馒头一样,被啃食留下的牙印刻印在了少女的身体上。
等他回过神来,整个人就已经喘息着跨坐在母亲......化身为鬼的绿的身体上,他不敢抬头看,但他清楚地认知到——绿的头已经被他砸得粉碎。
可是身下哪怕头颅尽碎也依旧恐怖挣扎着的躯体又直白地嘲笑着他——绿已经完全变成了鬼。从身到心,都是鬼。
那柄断刃在被他攥紧前就沾满了鲜血,槿曾像他一样死死握着这柄断刃,割开了红般若的喉咙。
早已脱力的双臂在他回过神来的那一刻开始瘫软,无论他如何嘶吼用力都无法再令那柄断刃更进一步。身下的躯体在痛苦的扭动,巨大的力道几度险些将他掀翻过去。
【不要后悔,不要犹豫。当我失控的时候,就用这把刀杀死我。】
这是他和绿的约定。
然而他失败了。
现在想想,他甚至还不如槿。他一直都不如槿,那个像木槿花一样、拥有无穷无尽魅力与力量的女孩。她带着变成鬼的弟弟,跨越了千里前往桃山、传闻中培育雷之呼吸剑士的培育师所在地,想要让猎鬼人给他一个不痛苦的死亡。
太久没有进食让竹篮中的鬼变得愈发暴躁,害怕自己无法控制竹篮中的鬼,瘦弱的女孩无法进入村镇补充食物,夜晚也从不敢好好睡觉。在生理与心理都将到达极限的时候,她选择在弟弟失控伤人前,用温暖又残酷的太阳结束他的生命。
当最后的亲人在阳光下化为飞灰消逝之后,她选择同样结束自己。选择了前进的道路却没能走到最后,无能到只能让血脉相连的兄弟哀嚎着死去,她心中的花早已在自我厌弃与无能为力中凋谢,直到一只手握住了她的手。
男孩让她想到了盛夏的树荫,凉爽又充满生机。不会让她被日光照射得枯萎,也不会让她在阴暗中凋零。在生命的尽头回想,他们日夜相处的时间已经超过她这短暂一生的半数时光,没有什么惊天动地的变故,也没有什么轰轰烈烈的恋情。只有每一日的餐食、擦肩而过时发丝的相撞、在林野间奔跑的快意,日常的点点滴滴填满了她曾经一度干涸的心。
她曾作为朝开暮落又生生不息的木槿花炽烈绽放,哪怕几度濒临枯萎,也因家人的存在而重新盛开。因而在死前,她只是笑着,遗憾自己不能看到千里达成愿望的那一天。
“早些年我曾经无意识地忘记了一些细节,其实当晚红般若在我回家之前就见到了绿和槿。火烧起来的时候,它的双臂都被砍断,正在狼狈逃跑。现在想想,那应该是绿和槿一起做到的。”
昨晚昏睡过去后,不破在梦中看到了更多当年的景象。他开始像一个旁观者一样,游走在过去的梦里,观察当年被他遗漏的细节。
他略去了一些无关紧要的细节,只将红般若逃跑、绿失控、槿为了保护没能遵守约定的自己而被母亲啃食、他杀死绿、然后被矢吹真羽人救下的事情大致说了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