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抽屉拉开,整齐分割成八份的格子里躺着没拆过的烟盒。 新的一盒了。 这段时间他抽烟的频率激增。 周谢捻出支烟,点燃, 放到嘴边深吸一口。 “校长下达新指示,今天之前的所有帖子变成匿名状态, 今天往后的帖子全实名化。” 众人继续沉默。 周谢低着下巴,视线在众人脸上扫过,“你们都不赞同吗?” 众人:“……” 李奥:“我不赞同。” “古板。” 看到一张张惶恐转为惊愕的脸,校长在电话里说的话再一次回到耳中。 “周谢你把这里当成帝国了吗?” “还记得帝国是怎么分裂的吗?” “民主才是联邦建立的根本, 至少你表面上要这么做。” “学一学审时夺度吧。” 周谢将抽到一半的烟头摁灭,星火在玻璃上留下黑色印记。 输了。 虽然没有赌约,甚至连胜负的评判方式都没有,但周谢清楚,自己输了——明明想要放大矛盾引导所有人憎恨温绒, 却给他创造一个大展身手的好机会。 不过周谢不会开口告诉莱昂自己输了。 还有两个学期他就能从弗罗里曼学院毕业,以学生会会长的身份进入政府能省去很多麻烦。 “会长,我也不赞同。” 周谢哂笑,“这么合理的建议为什么不赞同。” “真的要这样做?” “这样朝令夕改,学生会还有什么权威。” “学生会的权威在所有人的意愿面前不值得一提。”周谢对李奥说:“新闻社提的建议很好。你借势开个意见收集专栏,收集校友们对学校制度的意见,学生会到时候统一报给校方。” 那人坚持不懈:“如果特招生不发那个帖子——” 周谢打断他,“死抓着一个特招生找麻烦,跟赵泽阳有什么区别?” “……” “……” “一个特招生而已,值得你把手里所有的筹码都交上去吗?” “但他太嚣张了!” “如果你有本事让时野为你背黄牌,你也可以这么嚣张。” “……” “……” “……” 空气凝固。 “都出去吧,李奥留下。” 学生会其余人退出办公室。门轻轻闭合后,李奥看见周谢又重新拿出一只烟点燃。 幽深的目光在星火的一明一灭中逐渐变成纯黑色。 周谢走到窗边,推开,让风进来,连带着平静的声音传入,“我明白莱昂为什么那么在意他了。” 风在办公室内游荡,走的时候带上一声笑,“这样的性格真不招人喜欢。” 李奥肯定“不招人喜欢”五个字,柔软外表下一身反骨,确实很烦人。 随即问道,“接下来怎么办?” “现在时野跟莱昂都护着他,不值得在他身上浪费时间。调查组调查得怎么样?” “目前正在对赵泽阳进行追责处理,三年前那位特招生也联系上了,除了赔偿外,他还想重新入学弗罗里曼学院。” “……” “校长同意了,目前正在办理手续。” “……” 周谢将眼镜摘下来,揉了揉酸胀的眼皮。 “怎么了吗?” “不对劲。” “什么地方不对劲?” “理论上来说,每一个从弗罗里曼学院退学的特招生都会有创伤后精神紧张性障碍,怎么可能同意重新回到学院。” “或许是听说特招生帮他翻了案,误以为还可以入学过正常生活?” “或许是复仇。” “赵泽阳都已经退学了。” “我还没有……应该说,三年前处理这件事的那个人还在学校。” “不是每个特招生都跟温绒一样,而且就算这件事闹起来也只是罚张黄牌,不会有什么大影响。” 敢重新回来寻仇的人不容小觑,这三年必定积累了无数的怨恨。 周谢并不怕,只是觉得麻烦。 他只想顺利毕业。 周谢叹了口气,“回去休息吧。” - 开学第一周对每个新生来说都过得极快,弗罗里曼学院的老师并不需要给学生适应时间,开学就上高强度。 就算是时野,要完成老师布置的课后作业也需要些时间。 晨练结束后他带笔记本电脑到图书馆。 刚刷脸通过大门,好巧不巧看见一道纤瘦身影笔直地坐在窗边。 九月初,清晨阳光依然浓烈,所有人对漫进来的光束避之不及,唯独他若无所觉。 黑色碎发温顺地搭在额上,眉心有一片扎眼的白,是他的皮肤。 一个人的生活状态体现在皮肤上,净白、光洁、细腻,作息规律又很年轻。 温绒越来越像莱昂了。 时野得到这个结论猛然一惊,仓促别开脸。 他梗着脖子走去里面,莫名感到紧张,温绒那个位置用余光就能看见他。 奋笔疾书的手臂忽然动弹,时野立即停下脚步,喉咙发紧。 半晌,没有期望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他有些紧张地环顾四周,确定没有人关注自己,包括温绒,才再次往里走。 走着,心情莫名焦躁。 为什么又看不见,温绒眼瞎吗? 是的,就是眼瞎。 上上次擦肩而过没看见,上次他跟莱昂接吻也没看见。 回忆起温绒跟莱昂接吻的画面,时野呼吸不畅,掉头转进旁边书架躲避身体。 几百年前制作的古老木架,从地板顶到天花板,每层布满书籍,灯光照不进来。 靠里,高个子紧紧抱着矮个子,两张脸相贴,唇舌纠缠,忘我到根本没在意时野。 艹! 时野迅速后退躲进对面的书架。 他是不是该信一信运势这东西了?最近怎么这么倒霉,老是撞见这种场面。 这么想着,下巴一抬,视线穿越曲折的缝隙又看到温绒。 温绒仍然坐在那儿,头也不抬,好像谁路过都不会引起他的注意。 如果是莱昂路过,应该会发现吧。 或许会主动跟莱昂坐在一起,允许莱昂随意拨弄他的头发。 莱昂是温绒会特殊关照的那一个。 时野愤怒又慌张的背过身用力搓头发。 我在干嘛?我是来图书馆做作业的,现在却想插足好兄弟跟他男朋友之间的感情? 不是,想有什么用,想就能成功,想就能得到么。 别想了。 时野深吸一口气,放缓心跳,回头继续找书。 视线不经意间又穿过刚才的缝隙——窗边位置空空如也,坐在那里的人不知道什么时候离开了。 砰 砰 砰 难以言喻的失落漫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