偌大的马球场分为内外两区,内区自然是策马赶球之所。
十几匹高膘肥体壮的骏马任由背上的少爷姑娘们驱策。
数人两两一组分成多个阵营,口中喊着叫嚣的话语互相刺激,手上挥棒的动作也丝毫不敢松懈。
相比内区的意气相争,外区更为平和。
不仅设置了投壶捶丸、斗蛐钓鱼等其他的玩乐项目,还立了不少供贵人们休息小憩的席位。
而席位的分派也很有讲究,以朝中官职大小来决定所坐位置的视野好坏,因此不少小官家的孩子嫌坐的太偏,索性直接跑下台站过去一赏球场内他人英姿。
宋窕隔老远就看到了红马上的四哥,张扬又潇洒,也难怪引得周围不少女子低声私语。
见小妹回来,二哥宋书年将手边一碗还未动的冰酪推过去,但脸和口气可比冰酪更富凉意:“这么热的天叶二还把你喊出去,真是缺规矩。”
“谢谢二哥。”宋窕美滋滋地接过冰酪大快朵颐。
小勺刚喂进嘴里尝了一口,那边就来了个刚从地上滚了一圈的。
四哥宋岱风尘仆仆地过来,说话都顾不上先给自己猛灌了口茶水润喉,稍感舒适才笑着问:“叶二找你做什么去了?”
宋窕白了他一眼,嫌他说这种明知故问的话。
但转念一想,意识到自己身边居然都是叶二这样的人就更不舒心了,整个人宛若霜打的茄子:“带我见识人与人之间的差距去了。”
老二老四对视一眼,默不作声地憋笑。
“罢了,别想太多,缘分这事它说不准的,再说了那么着急嫁出去作什么,家里又不多你一双筷子。”一屁股坐下,宋岱给自己喂了颗葡萄,颇为随意地安慰着她。
这时,一位端着托盘的宫人从他们面前走过,高喊一声:“新开局!本次彩头雪玉红睛镯!”
这场马球会是三公主办的,拿来作彩头的贵重首饰皆是顶顶上乘的佳品,甚至有些连宋窕这等身家都难得一见。
这不,那位玄衣小黄门手里端着的,正是千金难换的“伏月照明水玲珑”,乃是屈指一数的雪玉镯子,上面还用罕见的手法镶嵌了枚殷红血珠。
素来偏爱首饰的宋五姑娘瞅见,眼睛都直了。
下意识拽了拽四哥刚解开束带的宽大衣袖,这意思简直不能再明显了。
“还打啊,我都连上四局了。”宋岱故作疲惫,又瞧了眼个自觉把脸别过去的二哥,有些无语凝噎。
宋窕怕因他“临阵脱逃”故而损失那只玲珑镯,急忙用上十几载所学,把所有可以用作夸赞的成语全都一股脑地甩出来。
一会儿“四哥长身玉立宸宁之貌”,一会儿又“四哥举世无双在场所有人连你用左手都打不过”,好说歹说才让宋岱松了口。
她抬眸,笑容灿烂,宛如此刻马球场外春光乍泄的清亭玉兰。
一旁静坐的宋书年抿了口茶,心想,长身玉立,不是形容女子的吗。
待他抬头再看时,宋窕早就在鹿耳的帮助下束好了袖子,喊着宋岱的名字准备去选马。
小姑娘兴冲冲地择了匹黄骠马,先是摸了摸马的面目算作打招呼,还念念有词。
因为离得远宋书年听不见到底说了些什么,但就他对自家小妹的了解,猜着应该也是“好马儿,你一定要帮我夺得镯子啊”之类的话。
宋窕已经做好了上马的准备,谁曾想一扭头,正好撞入那对冁然而笑的眉眼。
仅须臾一瞬,她便感觉耳边的一切喧闹皆归于寂静。
不远处的男人面姣若玉,身量修长。
面上还盈着若有若无的笑:“宋五姑娘,我们又见面了。”
“是啊,好巧。”宋窕满脸愕然,皮笑肉不笑地扯了扯嘴,抓缰绳的手都紧了几分。
梁城越牵着匹照夜玉狮子,步步走来:“不巧,我是看到五姑娘下场才特地来的。”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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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马蹄铁
听他这么说,宋窕心里不舒坦极了:“怎么,堂堂梁国公,还要跟一介弱女子抢首饰吗?”
不管她的明嘲暗讽,梁城越反将一军:“没办法,在下心眼小,受不了委屈,总要讨回来不是,还请宋五姑娘见谅。”
抓着缰绳的素手又发了几分力,她望过去的眸光更含气。
见他的注意力转到那匹照夜玉狮子身上,她也干脆别过脸去看姗姗来迟的四哥,咬着牙说道威胁他绝不能输。
宋岱眉梢轻挑,起初没说什么,可开赛锣一响瞅见那边上马的是那位三月前带兵大破北疆敌军的梁国公,立马有些发怵。
“就一只镯子,你要是真喜欢的话四哥给你打只新的,保管一模一样。”
宋窕瞪他:“我就要那个。”
说完,便策马冲了出去。
骏马疾驰,踏土携风。
双腿夹在马肚两侧,夹杂着热气的风在脸颊两侧飞速掠过。珠光宝气的玉兰钗换成了一条暮山紫的发带,紧紧绑在脑后飘扬飞舞。
其实起初广陵侯是打算将自家千金培养成温婉纤柔的窈窕淑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