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客见状,深知已经躲不掉了:“我敢说,你们敢听吗?”
夜渐深,朦胧勾月被突如其来的云层掩住光彩,令人瞧不真切。
“胡说八道!”
圆凳被一脚踢飞,而后又撞上院墙,顿时摔得四分五裂。
未曾言语的宋窕坐在另一只圆凳上,忆着刺客供出来的名字,后背发凉,脊生冷汗。
宋岱扭头:“现下如何是好?”
不打算放过这刺客的宋窕选了个折中的法子:“谁惹的祸事让谁来平。”
许久不见的娇纵弥了满脸:“反正今夜我睡不着,谁也别想睡!”
她自嘲地笑了笑,亏她觉得三嫂是个好人,不曾想距说上第一句话到此刻不过尔尔几刻钟,就险些跌入黄泉。
宋窕说到做到,当她让宋岱把这件事跟父亲说后,大哥都顾不上屋里那个干嚎的小子,抱着“你居然敢睡觉”的心态将二哥一并揪了出来。
至于三哥那边……
这都不是扰人清梦,而是坏人春宵。
但毕竟事出有因,而且就事关喜床的那位,任大哥平日里脾气再好,也得黑着脸问始末。
不过显然,王家女并不知情。
王氏站在三哥身边,泫然泪下:“我真的不知道她会尾随至侯府行刺,小五,对不起。”
宋窕板着一张脸:“至少她有一点说的不错,你认识她,而且看起来绝不是点头之交。”
语末,她咬紧牙关,像是下了重大决定:“别叫我小五,我跟你还没那么熟。”
王氏的眼泪啪嗒啪嗒地掉,一句完整的话也说不出来。
宋三在心里叹了口气,将人护住:“小五,这件事我会还你个公道,已经这么晚了,先回去休息吧。”
其他三个哥哥面面相觑,不敢说话。
彼此间都心知肚明,现在谁吭声,谁倒霉。
宋窕打破僵局,难得对着从小最疼她的三哥摆了回脸:“好啊,那就麻烦三哥给我个公道,要不然,我就只能自己帮自己了。”
这话如警钟,声声浩大。
“你待如何?”
“不如何,就是进宫找姨母与太子表哥,聊聊这件破事。”
第16章 兔儿乖
刚回到卧房,骤雨便齐刷刷泄下。
将门关好,宋栩叹了口气,望向貌美新妇:“这些事,我想听你亲口说。”
王氏眼角还挂着未干的泪痕,蜷缩着身子,站也不是坐也不是:“那名刺客,是我同父异母的妹妹,她自幼养在生母小娘身边,不知因何,对我多有厌恶。”
“可小五说,你们相熟?”宋栩拉住那只纤细的手腕,让她坐在自己身畔。
王氏颔首:“是,一年前我及笄那日,远远便瞧见她躲在外面看,那日她衣衫褴褛,我于心不忍,就将父亲为我添置的新衣赠予了她,还给了不少首饰。原本是想缓和嫡庶间的关系,却不曾想埋下了祸根。”
“起初我们还算要好,她日日来找我说话,我也真心将她当做妹妹。直到那日我去找她,便听见她小娘在对她说一些不好听的话。”
说到此处,她攥紧了手指,身子又开始发抖。
宋栩察觉到,反手握住,安慰道:“你直说便好,我不会让你因他人过失平白遭受委屈。”
吞咽一口,王氏低着头,哑着嗓子说:“她小娘说我母亲不过是靠以色侍人,而我的嫡女/优势不过是沾了床笫的光,而她之所以长居冷院,其实是因为我母亲日日给父亲吹耳边风,让他对她们母女心生厌烦。”
说到最后,她的哭腔再也遮掩不住,不知是不是压抑太久,直至晶莹水珠浸湿了衣裳都没去擦拭:“后来,她小娘还说就是因为我时常在父亲面前哭闹,才害得她一直嫁不出去,甚至还说我,抢了她的夫婿……”
这个“抢”字,寓意深远。
宋栩听得心慌,实在不明白一位母亲为何要给女儿灌输这类思想。
不过听到这里,多少也能明白今夜这场闹剧为何会引起。
在那个妹妹眼中,“虚伪”嫡姐对她所有的好都不过是在彰显自己的优越感,而自己所有的不幸也是来源于这位姐姐。
现在姐姐出嫁了,而她还只能蜗居在一隅天地,继续仰望那些她“本应该”拥有却没有得到的一切。
嫉妒在心底无限滋生,最后转化为了恨意。
下意思搂住委屈的姑娘,他嘲弄一笑。
果然,平等对待每个孩子的广陵侯府,在这座吃人的焰京城内,才是异类。
抚拍着妻子的背,宋栩柔声安慰:“别怕,这件事我会解决。”
雨水顺着檐角滴落,漫天翠色被润上一层滑腻。
宋窕抱着只雪兔子,跪在她脚边的,就是口口声声说是她三嫂亲妹妹的刺客。
刚刚她已经见过了三哥身边的小厮,他是来传消息的,从他口中也大概了解了这场闹剧的原委。
但有一点,宋窕还是捉摸不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