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谨慎地回道:“你说你不想同武将喜结连理。”
宋窕恨不得回到一个月前捂住自己的嘴,抛去脑中的不快,她纠正,直说不是这个。
那夜给他带来的心理阴影太大了,整整两天两夜都难受得没合上过眼。
梁城越不想回忆,只能假装忘了。
好在宋窕没非逼着让他非得说出来:“我欣赏武将,是因为他们保家卫国,可不代表我视他们为神明不能犯错,更何况,这又不是错,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向来很会抓重点的梁城越打断了这番煽情:“所以,阿窕是改变主意了对吧,觉得武将也是可以托付一生的人对吧?”
这人怎么这么胡搅蛮缠!
宋窕有些愠怒,干脆不理他了。
见她生恼,梁城越又发挥性格优势,几句话就将人哄好,乐在其中。
因为别着脸闭着眼,突然感受到掌心一热,多出来了一块方方正正的物件。睁眼一看,认出那是之前给他的“大吉签牌”。
误以为是被嫌弃了,宋窕哪里顾得上生气,急切地问:“你不要了?”
“当然不是,”拇指擦过那两个字,语如潺流:“我只是觉得,阿窕现在比我更需要它,毕竟我也很怕。”
“怕什么?”小狐狸变得温良又懵懂。
“怕我拿走了你的好运气。”
他的声音低低的,像是一坛刚开盖的百年老酿,宋窕不自觉就想到她第一次喝醉的时候。
也是这般心迷意乱,也是这般心不由己。
不,这次不同。
她是心甘情愿入迷魂阵的。
她啜糯,面颊泛红,如浸了酒色的桃花:“好,那我先替你保管。”
男人眉宇盈笑:“阿窕可真乖。”
瞳仁折射出烛火光亮,像是埋在水底数百年的黑石,清澈动人。
因为离得近,甚至能看到那对眸中倒映着的面容,虽有些模糊看不真切,可宋窕知道那是自己。
想到这里,便就又笑了。
哄着让她再休息会儿,帮她掖好被角,梁城越唇角的弧度就没放下来过。
出宫后,他牵来匹飓风驹,长腿跨上去,直奔昌宁侯府。
云层如算盘珠般被片片分开又紧紧相依,从马上望去,天色从藏青转化为缀有零星的丁香色。
天要亮了。
昌宁侯府的人对这位年轻的梁国公也很是相熟,倒不是因为他那些威风名声,不过是因他是当年和自家少爷一起离家出走去投军的“可怜鬼”。
京城众人常常拿他们两个当笑话讲给儿孙听。
说两个出身高门的独子放着平坦的大道不走,非要去研究那蜿蜒凶险。趁着月黑风高,勾肩搭背就跑到西郊大营跟着上了战场。
当时老国公和昌宁侯还气得不轻,甚至被不少人明里暗里笑话了大半年。
直到几年后,当初偷偷跟在火头军营房的走卒兵摇身一变,成了意气风发的少年将军,军功赫赫一时间风头无两。
甚至即使他们远在北疆,晟帝还以示嘉奖封了苏母一个诰命。
不过也有传言说他们之所以能升官升的这么快,完全就是因为振国公有意指导。
说白了,京城多的是儿郎羡慕他们年纪轻轻便位高权重,却又没有那份舍富贵奔沙场的魄力。
“你家公子呢?让他出来。”他冷着脸,衣袂飞舞。
小厮迫于威压不敢抬头:“公子他昨夜吃醉了酒,还没醒。”
讥讽地翻了个白眼,这是知道他会来兴师问罪就先躲起来了啊。
但可惜,他现在正怒火中烧,某人躲不过。
来过好几次,梁城越闭着眼都知道苏乃登的院子怎么走。
果然,一脚踹开门,原本应该躺在榻上宿醉的小侯爷已经给来者倒上了酒。
“查的还挺快。”这话一出,无疑是不打自招了。
苏乃登也是聪明人,更何况还是出生入这么多年的好兄弟,知道梁城越既然能这么快找上他自然是都将案情梳理明白了,要不然也不至于气成这样。
压住情绪,他酌了口烈酒:“你进宫偷什么去了?”
苏乃登不假思索地指了指桌案上的玉如意。
之前从他小抽屉的画中见过,梁城越识得那是苏家伯母的遗物。
无奈地摊手,苏乃登:“我也是逼不得已,要不然我总不能跑到甘露殿上,跟陛下说我其实是你失散多年的外甥吧?”
在心里斥他这趟未免太高调,梁城越气极反笑:“也是幸亏躲得及时,不然你这条命可就交代在宫里了。”
嘻嘻笑出来,他没脸没皮地说:“我也没想到你来的那么快,幸亏我命硬,要不然你可就失去我这个最好的兄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