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清上面墨笔所写,宋窕唇瓣微张,良久说不出话。
因为这上面写的,正是某位国公爷先前缺少的“态度”。
小到梁国公府府上家丁小厮人数,大到国公府名下田产铺子,甚至是这些年陛下赏赐的珠宝玉器、皇庄玉矿,无一省略遗漏。
最让她讶异的其实不是这殷实的家底,而是偌大的国公府,竟然没有一个丫鬟女使。
这张纸从上到下看了一遍又一遍,甚至连个管家婆子都没瞅见。
这要说出去,怕是无人信的。
但仔细想想,梁国公府先前的女主人早在十几年前便战死沙场,家中只留下一老一少,少得又离家出走投奔军营多年,哪里有用的上丫鬟的地方。
明明是令人匪夷所思的事情,宋窕却只觉得高兴。
这样的话,不就正好免除了其他高门大宅少爷们的通病?
绀青打破宁静:“他们家的小厮还让我传句话,说是梁国公的原话。”
面盛喜色,此时说什么她都愿意听的。
咳了两声清嗓子,绀青开始拿腔找调,学着平时梁城越说话的那个劲儿。
“虽然我还不太清楚阿窕想要的态度具体指哪些,但我可以试着慢慢摸索,如果阿窕愿意,我明日来接你,带你见见我的生活。”
可能是绀青学得太像,那一刻,宋窕甚至感觉见到了本尊。
开始琢磨那人亲自站在这里说这番话的样子,正经直白,还有点憨态。
宋窕承认,就在这一刻,她真的被那股子傻乎乎的认真劲儿取悦到了。
即使屋外雷雨喧嚣,但屋内的人却是一梦到底。
是个难以复述的美梦。
翌日清晨。
如丝细雨刚结束,水色空蒙,漫天绿茵都是湿/漉/漉的。
橘黄色被灰青包裹,一层层堆砌,暗灰之上是浅淡的粉紫,整片天姹紫嫣红美得诡谲。
梁城越如约而至,但因为宋窕还没收拾好,只得多等了会儿。
今日休沐,无需上朝,他还被过几天就要分家正收拾东西的宋斯年打趣了几句。
约莫等了两炷香的功夫,心上人才姗姗来迟。
宋窕身着水蓝色长裙,裙摆与广袖上还绣有金灿的花,她刻意将原本蓬松的裙摆用金丝窄腰带收起,亮出自己的纤细楚腰。
远远一看,仿若灵境仙子。
更重要的是,她配了那支从梁城越手上接来的,母亲的遗物。
男人眉梢一挑,瞳中不乏惊艳之色。
“我来晚了。”
在他面前站定,宋窕笑吟吟的,还抬高小臂将两缕耳边的碎发捋到后面,每一下都挑不出错,甚至可谓勾人。
“是我到早了,走吧。”梁城越有些不舍得移开视线。
对方的表情在她的意料之中,或者说是势在必得。
毕竟这人当然不会知道,宋窕之所以消耗这么久的时间,就是先让绀青偷偷地来看过他今日的装扮,这才最终选定身上这套。
水蓝色配藏青色,怎会不好看。
似乎是怕宋窕不自在,梁城越虽然备了马车,但他却只是在一边骑马。
时不时撩开轿窗的小帘子跟她说会儿话。
距离西郊大营越近,宋窕的心越慌张。
她揭开小帘子的一角,扮出可怜兮兮的表情:“我这样跟你去会不会给你添麻烦?”
梁城越粲然一笑:“陛下平时可不会管有多少人拜访军营,而振国公与老太师又整日忙在一处,简而言之,现在军营是我说的算。”
言下之意不就是:我带我的人过去,又有谁敢说别的。
宋窕耳垂发烫,默默放下那一角。
隔着那面布料,梁城越再也看不见小姑娘的表情,但他猜结果应该不会很差。
毕竟相处这几个月,她是个什么脾性他可太清楚了。
马车在军营前停下,梁城越从膘肥壮马上一跃而下,翩然走近,准备亲自将人扶下来。
这一幕,给守在正门口的士兵们吓得不轻。
虽然知道梁将军为人和善,但这么久了,哪儿见过他与年轻貌美的姑娘这般亲近。
两个守卫士兵对视一下,脸上是如出一辙的“见鬼了”。
不约而同地揉了揉眼睛,可再次看过去,毫无变化,甚至还看出梁将军的脸上泛滥出有点形似城西二傻子的笑容。
虽然心里狐疑,但毕竟是专业的:“见过将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