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他缓缓走近两步,姿容皆是不疾不徐的优雅,举手投足间尽是皇室子弟的那股贵气。
折扇轻轻拍在男人的肩头,力道远不如他那番话来得重:“不过有一点你搞错了,我拉拢人心,不是为了自己当皇帝。”
“这倒是稀罕,您既想扰乱朝廷,又不打算怎么坐高台,怎么,这一连串的所作所为总不是为了给百无聊赖的日子解闷吧?”
纵然梁城越长了一张“老实巴交”的脸,但说起尖酸刻薄的话也是一点不违和。
甚至那不客气的笑容,只让人觉得他连十分之一的功力都没使出来。
被问得哑口无言,蜀王良久没出声。
或者说,他不知道怎么解释甚至都不打算解释,也是,毕竟现在的他于梁城越眼中,也就是个疯子。
“哗”得一声,折扇都被打开。
那面栩栩如生的墨竹依然屹立,被举到胸口的位置,还巧合的与绣制在圆领袍之上仙鹤相得益彰。
“我啊,只是想把那个人拉下来,皇帝之位我根本没兴趣,也不在乎之后是谁坐,反正唯独不能是他。”
头顶明月依旧,却不知何时多了几圈稠云。
将原本清亮的月色遮盖,反倒是衬得那份美好朦朦胧胧。
踏出那道王府的门槛,梁城越的步子顿时慢了下来。
突然,他感觉胸口的衣服一紧。
垂眸探过去,果然是宋窕。
纤细的手指将他胸前的衣服抓得皱巴巴,她昂着脸,在月色流辉下分外动人:“我刚刚听到了。”
脚下的步子没停,抱人的手却不自觉紧了两分:“是吗,都听到什么?”
宋窕乖乖答道:“听到你要去做卖国贼。”
梁城越哑然失笑,垂眸定定看向她:“那你觉得我像是卖国贼吗?”
“当然不像,”想都没想,宋窕不假思索地说道:“全焰京的人叛了你都不会。”
“是啊,我不会,永远不会背叛大晟,所以那些话也不过是缓兵之计,只要能救你,说几句好听的话没什么。”
剩下一半梁城越没说,那就是他并不觉得蜀王准备改朝换代。
甚至通过这段时间的了解与调查,他打心底里认为这位王爷才是最希望大晟子民欣欣向荣的那个。
还有他先前恶狠狠说的那句话,绝不是空穴来风随口胡诌。
眯了眯眸,梁城越觉得关于当年先帝暴毙一事,有必要再查一轮了。
正想的出神,他突然感到胸口一痒。
低头一看,只见怀里的人儿将脸埋得很低,几乎只能看见发顶,那只不安分的食指有意无意地扶在他较为敏感的地方。
明明隔着几层衣物,但那份酥酥麻麻的怪异触觉,梁城越还是不留遗漏地感知透彻了。
“对不起,是我拖累了你。”
小姑娘没什么精神,说起来话也是囔囔一声,将愧疚二字落在脸上般。
知她指什么,梁城越更加无奈:“这可算不上什么拖累,是我的福气才对。”
“毕竟若不是这次,恐怕这辈子我也没什么救你一命的机会,而且是——
“只有我能救的。”
他的声音不大,但仿佛每一个字后面都跟着一把个头不小的榔头,伴着这句话说完,也早就深深砸进了宋窕的心窝。
暖烘烘的,舒服极了。
“梁城越,谢谢你。”
“这个字对外人可以随便说,但对于亲近的人而言就太生分了,”男人转了脸色,又成了那只摇尾巴的大狐狸:“我们可是很快就要成婚的,阿窕不必这么客气的。”
没理会这般挑弄,宋窕将脑袋更靠近他。
灼热的心跳声很近,也听得格外仔细。
他说的对,他们将来是夫妻,是彼此最亲近的人。
因毒素扩散而乏力的手臂终于有了点力气,宋窕不顾一切地攀上男人的肩头,小声地说话。
“说的极有道理,我未来的夫君。”
怀中香,耳边语。
梁城越的心哪里还能由自己说的算。
自嘲地笑出声,忍不住在心里骂起来。
亏当年他还笑话几个前辈,现在看来他怕是还不如人家呢。
怕一会儿真腿软,梁城越主动岔开话题:“对了阿窕,此事千万别让你父亲和哥哥们知道,我怕到时候解释不清就真给我扣一顶反贼的帽子。”
说这话时他脸上的表情满是担忧,还透露出两分无可奈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