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桃也有小小的私心,她知道自己留在这里恐怕没多大用处,不如下去报信,等明日再让侍卫搬来软轿,接殿下下山。
青竹会武功,若是出了什么意外,也能保护公主殿下,让公主殿下平平安安的,不像她,只能在旁边干着急。
“好,你去吧。”容钰看着春桃,还是有些担忧,“你小心些。”
春桃重重点头,加快脚步跑向门口,和门口等着的小道童一起往下山的路走去,很快身影就消失在了容钰的目光里。
“白云观床铺简陋,恐怕招待不周,要委屈公主殿下暂住一夜了。”许怀鹤开口,拉回容钰的视线,“公主殿下可要用晚膳?臣让道童送去殿下房中。”
容钰没什么胃口,但还是应下了许怀鹤的好意:“多谢国师。”
得知昭华公主殿下要暂住一夜,白云观上下立刻都动了起来,连忙收拾出了最好的客房,点上了最贵的熏香,又特意搬来了暖炉,加了上好的炭火,就连床铺都是崭新的,生怕怠慢了公主殿下。
容钰进了卧房,刚在桌边坐下,柴房的小道童就端了滚烫的热茶过来,茶叶也是观主珍藏多年的普洱。
她浅浅抿了一口就放下,看青竹从另一个小道童手里接过食盒打开,往桌上摆了十几样菜品。
容钰每样都尝了口,觉得半饱就放下筷子,起身到窗边看着鹅毛一样的大雪扑簌簌落下,看院里堆积起来的雪层已经有半米多高,更担心春桃在路上遇到什么危险,或者脚滑出了意外,眉间笼着忧愁。
青竹劝了两句,容钰有些疲惫,低声道:“我想歇息了。”
青竹又连忙去了柴房,提着一桶又一桶的热水回来,供容钰沐浴。
热气蒸腾,容钰躺在浴桶里,用香胰子洗了脸,又抹了抹身体,有些嫌弃这款香胰子劣质的香味,光滑如白玉一样的皮肤在水中荡起波纹,她的额发微湿,头发高高束起,热水淹过修长的脖颈。
好在白云观以前也出过女道姑,容钰才有了一身可以穿的中衣,她系好青色的外袍,脸上带着被热气蒸腾过的红晕,和衣躺进被褥里,分外想念公主府里宽大的八步床,柔软温暖的夹棉云锦被面,还有乖巧可爱的雪团……
昏昏欲睡间,容钰意识模糊,却突然感觉耳边吹过一阵冷风,她打了个哆嗦,迷迷蒙蒙地睁眼,看到窗边闪过一个细长的黑影。
那黑影速度极快,形状诡异,不像是人形,更像是什么怪物。
睡意顿消,容钰猛地抓紧了棉被,她睫毛颤抖,一颗心几乎跳出嗓子眼,就连呼吸都放轻了,生怕惊扰到了那个东西。
直到过了好几息,黑影也没再出现,她才颤声喊道:“青竹?”
无人应答。
卧房内的烛火昏暗,容钰鼓起勇气挑开床帐,用更大一点的声音喊道:“青竹……”
她陡然收了声。
青竹倒在离她几步远的地方,双目紧闭,似乎是晕了过去。
第24章
么能这样孟……
一股凉意从背后窜起,哪怕卧房内的炭火再旺,只穿中衣都不会觉得冷,容钰还是手脚冰凉,如坠冰窖。
她一颗心忽上忽下地打着颤,指尖泛白,紧紧抓着棉被,一声都不敢出,连呼吸都屏住了,生怕自己惊扰到伤了青竹的歹人,或者不知道是什么怪物的东西,让对方也发现了自己。
周围静的可怕,雪花落在窗棂上几乎没有声音,寒风簌簌,屋内的炭火静悄悄地燃着,容钰紧紧咬着下唇,尽力侧耳去听外面的动静,生怕那黑影又再回来。
人越是害怕,想的便越多,容钰脑海里的想法乱的如同缠在一起的线团,话本子里看过的狐妖异兽,面目狰狞的山贼土匪,一个接一个地冒出来,令她更加心惊胆战。
她忍不住想,怎么在白云观这样的道教圣地,有三清像坐镇,也会出现这样的事?
是不是祖师爷觉得她的愿望太多,贪欲过甚,不想帮她实现,所以故意派出了什么东西来吓一吓她?
又或者,是不是因为她承受不住重生这样太大的机缘,所以重活一世,才会遭受一劫又一劫,哪一次都惊险万分,想要夺她性命,今夜恐怕也是同样……
等等,容钰猛地一惊,轻轻吸了一口气,脑海中灵光一现,她突然意识到,她每一次遇险,许怀鹤都会出现在她身边,令她化险为夷,渡过难关,护她无忧。
对啊,容钰轻轻捂着胸口,琥珀一样的瞳孔转了转,她愣愣地想,许怀鹤如今也在白云观里,卧房就在院子后面,她可以去找许怀鹤,待在许怀鹤身边,必能平安无虞。
上一世魂魄离体时,她看到的那幅景象,不就已是上天在提醒她,许怀鹤就是她命中的贵人吗?
容钰越想越有道理,不知道过了多久,她的身体因为紧绷都有些发麻,后背也被冷汗微微沾湿,她打定主意,咬着牙一点一点往着床边挪动。
好不容易找到了自己的鞋,容钰垂下小腿,将冰凉的双脚放进去,轻手轻脚地起身,慢慢走到了青竹旁边。
她蹲下来,伸出食指,颤巍巍地凑到青竹的鼻尖,察觉到青竹尚有鼻息,才松了一口气,轻轻拍打着青竹的肩膀,用气音小声喊道:“青竹?青竹?”
青竹依旧没有什么反应,像是昏睡了过去,失去了意识,容钰心里着急,但也只能先出了房门,去找许怀鹤帮忙。
烛光摇曳,卧房内并不算明亮,容钰披着宽松的青色道袍,她没找到斗篷,只能先这么穿着,在一片昏暗中缓步往前走着。
她脚步极轻,生怕黑影又回来,每走一步都提心吊胆,终于摸到了冰凉的木门,手上用了点力气,“嘎吱”一声推开。
有一片雪花被风送到了她的面颊上,容钰抬手拂开,指尖留下了一点冰凉的雪水。
雪还没停,外面冷的滴水成冰,容钰被寒风一吹,微微打了个哆嗦。
她抬头看了看,廊下虽然挂着灯笼,但依旧只能看清半米左右。犹豫片刻后,容钰回房内取了一支蜡烛,一只手捧着,一只手挡住风,免得蜡烛熄灭,深一脚浅一脚地向着后院走去。
没有走出多远,容钰便觉得浑身仿佛都被冻住了,积雪打湿了她的鞋面,抬脚都变得十分困难,她试图空出一只手搓搓手臂,但并没有让自己暖和起来。
不光如此,手里的蜡烛也被突如其来的一阵寒风吹灭了,四周顿时陷入昏暗之中,脚下的积雪泛着冷光,容钰茫然不知所措,紧紧抱着双臂,心生退意。
就在容钰内心生出几分绝望,觉得自己今天连这院子走不出去时,木门突然被从外打开,一道高大青色的身影出现,大步朝着她走来,带着檀香气,用厚实的白色大氅将她紧紧裹住,打横抱起,快步回了卧房内。
密不透风的大氅隔绝了外面的风雪,容钰紧紧抱着许怀鹤的胸膛,许怀鹤身上散发出暖意腾腾,让她控制不住地将脸埋了进去,贪婪地汲取着温暖。
又被许怀鹤救了一次,容钰知道自己一定安全了,整个人都跟着放松下来,软软地倒在许怀鹤的怀中,什么礼仪,什么规矩,全都被她抛之脑后,只想紧紧抱着许怀鹤不撒手。
温香软玉在怀,许怀鹤眸色渐深,他抱着容钰的双手加了点力气,顿时摸到一片柔软的触感,没忍住指尖动了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