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山的另一面,许怀鹤低头,看着站在自己面前,面容娇羞,故作忸怩的女子,眼中闪过一抹不耐烦,冷漠道:“王小姐有何事?”
“你记得我。”王雪莹的眼睛陡然亮起来,脸上的红云更重,“上次在奇珍阁,雪莹和国师大人看上了同一块玉石,国师大人将那块翡翠让给了我,雪莹还未感谢国师大人……”
“不必了。”许怀鹤淡漠地开口,“一块玉石而已。若王小姐没有其他事,在下就先告辞了。”
他得知女眷们来了花园,从偏厅出来,借口透气,实则是想遥遥看一眼昭华公主,顺便吩咐下人在永宁公主那边动些手脚,谁知刚一出来,就撞到了王雪莹。
王雪莹的“偶遇”太过刻意,他一眼就看出来对方别有用心,要是换成在其他地方,他早就将她打晕丢给下人,根本不会有耐心听她开口说第二句话。
“等等。”王雪莹连忙开口,她哪里能这么轻易地就让许怀鹤走了,好不容易才抓到机会,支开祖母,利用小丫鬟通风报信,能和许怀鹤单独相处片刻,她定要争取一番,让自己如愿。
王雪莹也顾不上继续羞涩,鼓起勇气道:“你也知我父亲如今是豫州巡抚,加了兵部侍郎,很受陛下看重,等现任尚书致仕,不过几年,届时我父亲就是稳稳
当当的兵部尚书。”
“你若娶了我,”王雪莹的声音小了一瞬,“我父亲定能在官场上助你一臂之力,让你平步青云。”
她一边说着,一边悄悄往许怀鹤身旁挪了挪,手里攥着装有迷情香的香囊,咬牙就要往许怀鹤身上撒。
她才不要嫁给什么世子,清冷谪仙又如何,只要沾上这迷情香,就会变回欲望加身的平凡男子,她不信许怀鹤和她有了肌肤之亲,还能不娶她?
假山背面,春桃瞪大了眼,容钰捂着胸口,猛地捏紧了手心,呼吸也变得急促,她忍不住想,许怀鹤会答应么?
应当不会的,容钰无声地劝慰着自己,上一世许怀鹤直到自己死前都没有任何妻妾,上一世……上一世许怀鹤来参加王老夫人的寿宴了么?也遇到王雪莹了么?
越想越心凉,容钰忍不住微微往前走了一步,却听到许怀鹤发出了一声极其凉薄鄙夷的冷笑:“呵。”
容钰和王雪莹都愣了愣。
王雪莹自以为开出了极其诱人的条件,面前的人必然会心动,而许怀鹤的神色里只有冷漠,他一把攥住了王雪莹的手腕,戳穿了她极其拙劣的伪装,用力一折,香囊就掉到了地上。
许怀鹤松手,嫌脏地皱起眉,而王雪莹痛地叫了一声,她手腕青了一片,疼得直哆嗦,眼泪不停往下流,又慌又怒:“你,你……”
若不是地方和时机不对,许怀鹤真想一剑戳穿面前这女人的脑袋,看看里面装的是不是潲水,他声音像含了冰,不想和面前的蠢人多纠缠:“脏东西丢了就丢了,王小姐自重。”
若是王老夫人知道王雪莹敢这么和他说话,敢用迷情香对他使这些下贱计谋,恐怕会吓得跪下来,求他放过他们。
许怀鹤说完之后,没管王雪莹的面色有多难堪屈辱,拂袖转身离去,只留下高大如松的背影。
容钰并不知另一边发生了什么,但听他们的交谈,清楚许怀鹤拒绝了王雪莹,抿了抿唇角,心里松快了一些。
看来自己也要抓紧了,不能让别人把许怀鹤抢了去。
第30章
许怀鹤走了,王雪莹也没敢留在原地多待,她连忙蹲下身,捡起了掉在地上的香囊,做贼一样揣进了怀里,不敢让香囊透露出来分毫,脚步匆匆地往回走。
她面色难看,又红又胀,光是想想许怀鹤对她无情的态度,还有那些冷言冷语,她就如同被人迎面泼了一盆沸水,在这寒风中里瞬间又凝成了冰,冻得她上牙下牙咯吱咯吱地打着颤。
她甚至都不敢想,许怀鹤究竟有没有发现她的那些小动作,知不知道这香囊里面装的是什么,若是知道,那岂不是说明许怀鹤将她当戏猴一样看待?
若是许怀鹤将今日的事说出去,说她不知廉耻,用下作手段,又该怎么办?她的名声可不能坏,她可是要嫁给世子,享受荣华富贵的!
王雪莹紧紧咬着下唇,快步走向了另一条小路,和接应她的丫鬟碰了头,袖子垂下来,严严实实地遮住手腕上的痕迹,心里不断思索着计谋。
她说的那些话还可否认,毕竟没有其他人听到,凭许怀鹤的一面之词也证明不了什么,但是这枚香囊一定要毁掉,不能留痕迹,更不能让人抓到把柄。
如果许怀鹤真要揭发她,她千万不能承认,她就说是许怀鹤想要非礼她,想强行和她有肌肤之亲,以此来污了她的清誉求娶她,逼迫她嫁给他!
王雪莹眼中精芒一闪,心想她手腕上的青痕,就是许怀鹤想要强迫她,而她奋力反抗的证据。
假山另一侧,容钰依旧靠在柱子边,直到王雪莹的身影消失在小路尽头,从圆圆的小门离开了,她才放下捂着胸口的芊芊细手,对着春桃和青竹道:“回去吧。”
今日之事是王雪莹的一厢情愿,许怀鹤拒绝的倒也干脆利落,不像是有情意的样子,容钰咬了咬唇,还是觉得不太放心。
春桃在旁边悄悄偏头,看到了容钰细眉收拢,有些忧愁,连忙宽慰道:“殿下放心,那王雪莹连殿下的一根头发丝都不如,国师大人见过了殿下这样的绝世美人,怎会分神去留意那些普通女子呢?”
“是啊,”青竹也连忙跟着劝,她眨了眨眼睛,昧着良心夸道,“国师大人清风峻节,不同流俗,和那些花心的男子不同,更不会说些花言巧语去哄骗女子。”
青竹巧笑道:“殿下不是也瞧见了么,方才国师大人对那王家小姐不假辞色,丝毫不在意什么升官,国师大人的心中恐怕只有殿下一人呢。”
昭华公主殿下和春桃尚不清楚,而她最是明白,国师大人对着公主殿下怀有怎样的心思。
在此之前,她从未见过国师大人对哪位女子这样上心过,露出过那样温柔的神色。面对公主殿下,国师大人仿佛完全换了个人一样,紧紧裹着那层清风高洁的好皮囊,不露出一点破绽,装出最好的那一面。
明明公主殿下也对他有意,他却始终按捺着不出手,也不向皇帝请求尚公主,成为公主殿下名正言顺的驸马,青竹心里疑惑,但又觉得国师殿下应当自有安排。
被春桃和青竹这么一劝,容钰又有了几分羞涩,她不好意思地红了耳朵尖,装作恼了,轻轻拍了一下春桃的手臂,几个人笑作一团,就这么一路走回了主园里。
看到容钰回来,顾云溪脸上焦急的神色才缓和下来,她提着裙摆一路小跑到容钰面前,紧紧抱着容钰的手臂:“殿下去哪里了?云溪还以为殿下走迷了路,正想带人去找呢,是云溪不好,贪玩看花,才和殿下走散了……”
顾云溪在发现和昭华公主殿下走散的那一刻,心里实在慌得不行,额角冷汗都冒出来了,心里瞬间闪过了无数种可能。
她谨记着父亲嘱咐的话,生怕公主殿下遇到了什么意外,也怕自己被谁拉走,她本想去和母亲说这事,但母亲正在和其他高门贵妇们交谈,她不好贸然打扰,若是说了,让其他人知道,将事情闹大,恐怕又会丢了昭华公主脸面,惹昭华公主不快。
她只能在原地焦急地等着,心里想着若是昭华公主殿下再过半柱香还未回来,她就带着小丫鬟们去其他亭子里寻,好在她刚刚这么想着,公主殿下就平安回来了。
“不怪你,是我自己想看那株白牡丹,走偏了路,让你担心着急了。”容钰抬手,轻轻捏了捏顾云溪柔软的脸蛋,“你今日穿的素,我手上这翡翠满绿蛋镯子这你拿去戴着,正好配你的翡翠簪。”
她说完,摘下手上戴着的翡翠镯子,抬起顾云溪的手轻轻戴了进去。顾玉溪的手腕稍微比她粗一些,但也不妨事,戴进去稳稳当当的,不会往外掉,顾云溪的皮肤也白,被翡翠衬着更加水嫩,好看极了。
容钰是真的喜欢这位妹妹,上一世她被送去漠北和亲,被软禁在公主府里时,有许多人都来看她,不过大部分人都是来看笑话的,只有镇国公府来的人是真心心疼她,替她委屈。
那时舅舅已经出战,边关战事吃紧,是顾云溪带着舅舅寄回来的信,来公主府找她,和她一起看信,揽住她的肩头,任由她的眼泪沾湿肩膀,低声安慰着她,劝她多少吃一些午膳,千万不能垮了身体。
容钰想到这里忽然顿了顿,她有些迷茫地抖了抖睫毛,她被软禁在公主府时,上一世的许怀鹤那时在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