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权利的顶峰,坐拥天下,巨大的快感让皇帝的脸上浮现出真心的笑容,他意气风发,落座后轻轻摆手,让众人不必多礼,又说了一些场面话,宫宴便在丝竹乐曲声中开始了。
容钰对这样的宫宴流程早已烂熟于心,她端庄地坐着,看着来往的宫女们脚步轻而快,将一道又一道佳肴呈上桌案,而这些菜品看上去可口精致,实则分量极小,味道寡淡,都是为了防止品尝的人殿前失仪。
恰巧容钰也没什么胃口,那杯梨子味的果酒已经败坏了她的兴致,她只吃了几口酥点,配着清茶,静静听着缠绵婉转的曲调。
歌女素手轻拨琵琶,柔美的调子突然一转,舞姬们身穿胭脂红软烟罗抹胸裙,脚踝处系着的铃铛声清脆,款款进入殿内,对着众人娇俏一笑。
她们的穿着打扮极为大胆,锁骨处贴着金箔花钿,披帛上撒着香粉,露出纤腰和肚脐,裙裾侧面开叉直到小腿,刚一出现就吸引了大殿内绝大多数男人们的目光,更有人连眼睛都挪不开,直愣愣地盯着这些妖娆美丽的舞姬们。
容钰下意识地朝着许怀鹤的方向看去。
许怀鹤依旧端坐着,半点目光都没有分出去,修长的手指扣着杯盏,眸光冷淡,“君子”一词在他身上体现的淋漓尽致,和那些大腹便便,目光呆滞的其他官员完全不一样。
容钰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提起了心,许怀鹤当真不为女色所动,这些舞姬各个妖艳,是男子们最喜欢的类型,就连这样,许怀鹤都不曾看她们一眼,那自己又有什么优势,能够博得许怀鹤的青睐呢?
歌舞还在继续,宴席上觥筹交错,谈笑声不断,舞姬们的裙摆飞扬,仿佛一朵朵胭脂色的海棠花,她们身上散发的甜香和殿内浓厚的檀木香混合在一起,容钰越发觉得有些头晕,就连眼神也迷瞪了起来。
就在这时,异变陡生。
原本柔弱无骨的舞姬们突然抽出藏在小腹的匕首,调转方向,齐齐飞身向着上首皇帝的座椅刺去。
她们的同伙在前一刻扑倒了烛台,打碎了夜明珠,殿内陷入一片昏暗,火舌燎烧着地毯和帘帐,不过几息,就已经窜出了一道火龙。
殿内的文臣们个个大惊失色,乱做一团,武将们的反应及快,回神之后就立刻朝着龙椅冲去,势必要保护好陛下的安全。
这可是御前救驾的机会,要是抓住了……
容钰被突如其来的刺杀惊得僵在原地,直到身侧的小宫女发出尖叫声,她才惊慌地想起身逃跑,却发现自己手脚瘫软,一离开座位就跌倒在了地上,只能眼睁睁看着火苗离自己越来越近,眼看就要烧到自己的裙摆。
桂嬷嬷在黑暗中失去了方向,被逃跑的宫女太监们一撞,她捂着疼痛的腰,迷失在了人群里,被不断推搡着,被迫离容钰更远了。
桂嬷嬷急得大喊,撕心裂肺,可是杯盘摔碎的声音,还有其他人的尖叫哭嚎又掩盖住了她的叫喊,容钰耳边混沌一片,眼前似乎有刀光剑影闪过,还有鲜血喷溅而出,洒落在菜肴上。
宫宴变成了血宴,容钰看着猩红的菜肴,一阵反胃,她捂着嘴干呕了两声,愣愣地跌坐着,想呼救却发不出声音,喉咙干涩像堵着棉花,双臂不住颤抖。
这和前世不一样……完全不一样……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自己的重生带来的影响会有这么大吗?难道她今日就要命丧于此吗?
皇上遇刺,所有人的注意力自然都在皇帝身上,胆小的人在拼命往外逃,武将们也忙着保护皇帝,杀刺客立功,无人关心宫妃和公主们的安危。
一片混乱里,有人轻轻扣住了容钰的腰,将她带离最危险的地方,容钰一抖,以为是刺客,下意识地想要挣扎,却突然闻到了熟悉的令她心安的香气,立刻松了力道,整个人都瘫在了许怀鹤的怀中,紧紧靠着他的胸膛,像抓住了救命的浮木。
温香软玉撞了个满怀,容钰伸出手臂环住他的腰,胸前的柔软蹭在他腰腹,全然信赖依恋的样子,许怀鹤的动作顿了顿,低声试探道:“公主殿下,臣是许怀鹤。”
公主殿下将他错认
成了谁,才会露出这番姿态?若是旁人,那便趁此机会杀了……
回复他的是容钰低低一句“嗯”,带着软糯的哭腔,以及将他抱得更紧的双臂,和贴的更紧的身躯。
许怀鹤眼中的杀意散了几分,他单手抱着容钰,轻声道了句“失礼了”,克制着抚摸容钰脸颊,为她擦去那泪痕,落下亲吻的冲动,一脚踢飞了倒过来的刺客。
那位舞姬本就负了伤,匕首瞬间脱手飞了出去,也不知道是许怀鹤有心还是无意,匕首正巧落在了陈贵妃和永宁公主躲着的座椅边,擦过了陈贵妃的手臂,锋利的匕首瞬间带出一条深可见骨的伤痕,同时也刮破了永宁的面颊,鲜血滴落,将她领口的白色貂毛染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