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正她还要在女学待上一阵子,有的是机会探究今日之事是意外还是惯例。
“但今日我们总归是在你的书铺里碰到了如此损人雅兴的事……”目光扫过将唇咬得泛白的小厮,林蕴霏道,“对了,别拿那套让伙计走人的话来糊弄我。我的怒气冲的是事而非人。”
“是是是,小的明白殿下的意思,”见林蕴霏已有松口的苗头,审时度势如凌掌柜,当即顺着她的话讲,“听伙计说,殿下与这位小姐是想要挑选一支合心意的笔。”
他从袖中取出一个长细的精致木匣,打开向她们展示,里面装着的正是适才姚千忆看中的那支彤管:“凌某愿将这支笔送给小姐,权当赔礼。书铺二楼的库房中还有几支上好的彤管,两位请随在下前去看看,可以各挑选一支喜欢的带走。”
“掌柜的果然大气,方才这小厮与我们说库房中没有更好的笔,想来真是不熟悉书铺内的东西,”林蕴霏取过木匣递给姚千忆,道,“走吧,那我们便恭敬不如从命,且去看看掌柜说的是否为虚言。”
她将“虚言”二字咬得格外重,让凌掌柜眸中的精光闪了闪。
“你可千万别让我再次失望呐,凌掌柜。”同样捕捉到她话中异样的姚千忆帮腔道。
三人于是拾阶而上。
因着大肚,男人只得提着衣摆侧身走路,仔细盯着足下的台阶:“凌某向两位打包票,库房中的存货定会让你们满意而归!”
每走几步碰见过路的生员,他都含笑打招呼,仿佛永不会疲倦。
许是眼见得就要将此风波化解,凌掌柜也有心情多卖弄几句:“我开这家书铺已有数年,迎来送往不知多少批太学生。如若不是我这儿的物什好,如何能吸引来这么多常客。”
二楼比起一楼只大不小,诚如男人所言,书铺内的生意很是兴旺。这个点又是生员们散课的时候,因此几乎每个转角,皆能迎上几张陌生的面孔。
林蕴霏跟在凌掌柜身后,穿梭在书架之中,几乎将二楼转了个遍。
她忽而想到程徊与刘余磬好像也上了二楼,然而一路走来,却未有见到他们的身影。
“我听程公子与刘公子说,他们常来书铺求购古籍,那些古籍也同彤管存放在一起吗?”
第38章 架不住种种迹象都表明,事情似乎变得愈发复杂了。
“啊!”男人没有转身, 身子明显僵了一下,被衣裳束缚的肉抖了抖,“这两者不是放在一起的。”
察觉到他的讳莫如深, 林蕴霏果断问道:“凌掌柜,本宫对古籍也有些兴趣, 一会儿看完彤管后,能否带我去存放古籍的地方看看?”
言语间, 他们已然抵达库房门前。
凌掌柜搭在门上的手指不自觉地蜷起,回首道:“殿下, 这……书铺内的库房本该是向预约过的客人开放的, 若非今日凌某实在对不住殿下,平日里断不会破了惯常的规矩。”
“一铺有一铺的规矩, 殿下是明理之人, 万望见谅。”
锁钥相合, 库房的重门被他向两边推开, 男人半弯着腰, 顾而言他:“两位稍等再进, 小的先进去将烛火剪一剪。”
待四面的烛火明亮起来后,林蕴霏与姚千忆这才提步踏入。原以为库房里的空间不会太大,不成想竟也算宽敞,里头分门别类地装着各种笔墨纸砚。
眼下她的心思不在那些东西上,林蕴霏追问:“若我想要求购古籍,该当如何做?”
凌掌柜自然不能佯作没听见, 捏着一颗心答道:“您应也清楚,绝版的古籍稀少得紧, 能求得一本都不易。刘公子与程公子点名要的那本是在下从一位雀州的藏书人手中几番陈情高价买来的,光是定金, 都出了几百两白银呢。”
“不过以殿下的身份,银子倒是其次的。关键是等的时间长,不知殿下……”他话中明里暗里皆是赶人的意思,这让林蕴霏愈发笃定其中有古怪。
“本宫不介意等,”林蕴霏言语干脆地打断了他,“程公子与刘公子皆是博学善学之人,他们想要什么古籍,我也想要一份。”
赶在男人开口前,她出声堵死了他的任何话:“那便麻烦掌柜的替我去寻喽。需要多少定金,你尽管派人来我府上取。”
林蕴霏说的这话不尽然为真。
她一贯不喜欢浪费时间等人露出马脚,今日她既发现了书铺内涌动的暗流,她便会主动调查这里。
“是,”凌掌柜只好点头以应,“凌某定保证尽力为殿下收到书。”
他停在一个架格前,将那两架子上的木匣小心翼翼地打开,而后转身对她们说:“两位请瞧瞧这几支彤管。”
林蕴霏依声看去,这几支笔中随便取一支出来,都比刚刚她们选中的那支要好。
“我不太需要新的笔,你去选两支喜欢的吧。”
“好。”姚千忆拿起这支看看,又拿起那支瞧瞧,犯起了难。
凌掌柜见状道:“小姐才选了一支南兔紫毫,不如再选一支北兔紫毫和一支狼毫笔,平时可以轮换着用。小姐若是入门者,在下建议您选左手边的第二□□支狼毫软硬适中,有不少太学生都买了去。”
他与小厮推售的办法略有不同,更加收敛,也更加让人感到信服。
“殿下,你觉着呢?”姚千忆越过男人将目光投在林蕴霏身上。
林蕴霏冲她点了点头,道:“你便按掌柜推荐的拿。”
挑完笔后,凌掌柜恭恭敬敬地送她们至书铺门口,又说了好一通赔罪的话。
林蕴霏仍旧没有看见程徊与刘余磬的身影,然而,倒是遇上了另一位熟人。
对方在见到是她时,嘴唇动了动,但没出声。
“赵公子。”林蕴霏看见他眼底的不知所措,礼貌而疏离地唤道。
“殿下,”来人是赵泽源的第三子,“您也在这儿。”
他应从赵泽源那儿听说了她现今对赵家的态度,因此言行很是局促。
“我差些忘了,赵公子亦是太学内的生员,”林蕴霏道,“不日赵公子便要参加会试了吧,本宫在此先预祝你金榜题名。”
“多谢殿下的祝福,”赵越楼看了眼她身边的姚千忆,“能否请殿下借一步说话?”
姚千忆闻言,自觉往旁挪了两大步:“两位请便。”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