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蕴霏于是向外走去,她今日没有走往常惯走的那条道,转而绕远。
不想被林彦拖住了步子:“嘉和,我想与你谈谈。”
避无可避地停步回首,她问道:“皇兄找我有什么事吗?”
对方探看了下周遭无人,方才继续说:“明人不说暗话,我清楚这几日你根本不在州署内。”
毫不意外他能猜到她的金蝉脱壳之计,但林蕴霏选择装傻充愣:“我不知道皇兄在讲什么。”
“嘉和,别紧张,皇兄只是在关心你的去向与安危,”林彦打定了主意要诈她,面上拿出一派和善之色,“你是与我一起来云州的,临行前父皇特意嘱咐我要将你看护仔细。”
“多谢皇兄的关心,但我这几日都在厢房内安心静养,不曾去过别处,更遑论遇到什么危险。”林蕴霏同样笑着回应,八风不动。
林彦并非第一日知晓她是个难啃的硬茬,但还是为她最近的言行感到讶异。
他不得不重新审视起从前仿佛只冠有娇纵名头的林蕴霏,清楚这是位新起的劲敌。
好似不闻她的话,林彦道:“你这是铁了心要帮着六皇子与我作对,是吗?”
林蕴霏不置可否:“皇兄今日莫不是吃错了药,为何净对我说这些奇怪的话?”
面对她的守口如瓶,林彦却也不愠:“嘉和,皇兄知道你是个聪明人。六皇子与你并非一母所出,来日未必就会记着你的功劳。”
“你与其选全无主见的他,倒不如选我。我愿意同你签下白纸黑字的凭据,只要是我力所能及之处,你大可随意提条件。”
林蕴霏心里门儿清,他绝非真心想要拉拢他自己,不过是想要借此套出她在却步山的见闻,顺道将谢呈拉入麾下。
“我确实听不懂皇兄的话,倘如皇兄没有旁的话要讲,恕我失陪。”
林彦深深地看着她,沉声说:“嘉和,你若非要当皇兄的绊脚石,皇兄便也只能不顾你我兄妹之情,将你也算计进来。”
“皇兄自便,”林蕴霏像是无有听出他的威胁,笑盈盈说,“我先回去歇息了。”
林彦没有说行还是不行,林蕴霏就自行转身往厢房走。
她能感受到对方仍在凝视着自己,直至走过转角方才摆脱了林彦那叫人不适的目光。
原以为剩下的路总不会再有什么波折,谁承想快要到厢房时,她远远就瞧见一道熟悉的身影。
那是她今日自进入侧厅议事后就有意忽视不见的人。
林蕴霏的想法很简单,既然谢呈叫她心烦意乱,她便索性躲着对方,得个耳目清净。
结果始作俑者上赶着在她眼前晃悠,让林蕴霏就此功亏一篑。
话又说回来,她又不曾做过对不住谢呈的事,问心无愧,为何要惧怕对上他。
或许她越是有意回避,越是难将谢呈的痕迹从心底除去。
一念及此,林蕴霏深吸一口气,抬步欲向谢呈走去。
对方长身玉立,却先一步偏过头来,将她纳入眼帘。
林蕴霏唇边浮起一抹礼貌的笑,不紧不慢地趋前:“国师。”
听见她没有唤自己的名字,而是叫那个冷冰冰的称号,谢呈便知晓某些事情已回不去了。
他眸底的落寞几乎要溢出来,但在抬目看林蕴霏时又将这些情绪收起来。
“殿下适才是被三皇子拦住问话了吧。”他语气笃定。
“不错,他想要探我的口风,看我是否知晓他的秘密。”林蕴霏见他开口提及的是正事,心下定了定。
孰料谢呈的下一句便转了话锋:“殿下今日在人前与我看起来太过疏离。”
林蕴霏错愕地撞进他的灰眸,对方的神情太过坦然,让她生出一种他们没有闹掰的错觉。
但谢呈很快又将她的错觉打破:“我并非想要纠缠殿下。”
“只是如果让林彦瞧出你我之间离心离德,他定会用此来做文章。”
“我明白国师的意思了,”林蕴霏掐着掌心,“可我不愿意与你逢场作戏……我素来不喜经手的事情拖泥带水,黏糊不清。”
“至于林彦,我既择定了要攀青云路,便不会怕与他相斗。”
眼前人艳若棠梨的面上笑容勉强,谢呈被刺得别开目光。
“是谢某唐突了,殿下只当谢某今日没有来过罢,”他退后一步,向林蕴霏敛衽作揖,“谢某告辞。”
林蕴霏看着他与她擦肩而过,攥紧的手骤然松开。
她侧了些身子,瞧见谢呈的影子低斜地映在地上,随着他倏然远去。
谢呈没有回头,她于是也扭首踏进卧处。
*
林彦甫一回到房间,就彻底将脸色沉下来。
“殿下。”迎上来的近侍察言观色,慇勤地为他奉上茶水。
林彦却反手将茶盏掀翻在地,将人吓得立时跪地:“殿下息怒。”
幸亏里面乘着的是凉茶,不然近侍的手怕是要被烫出泡。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