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彦分明是伙同贾得全、陶悭假传圣旨!难为他还不忘给闲了许久的赵皇后寻了些事做。
“如此说来,三皇兄接管处理的是前朝的事务,”林蕴霏挑眉反驳,咄咄逼人,“而无有权力拦着我随时进去探看父皇安康。”
“皇妹想要探看父皇,我自是无权阻拦 。”林彦盯着她的眼底高深莫测,侧身比了个请的手势。
“行了,在清宴殿外争执成何体统,”赵皇后出声主持大局,“既然陛下还没醒来,诸位且都回去吧,莫在此处搅扰安宁。”
林蕴霏只得同众人一起称是。
林彦暗暗对着她挑衅一笑,眼神森冷。
*
出宫的路上,林蕴霏发现宫道上巡逻的禁军比往常要多一倍。
她随口叫住一队禁军,问道:“这是怎么一回事?”
为首的禁军校尉停步道:“中宫有旨,今上尚在病中,为免有心之人趁虚而入,因此加强禁军在宫闱的巡视防守。”
好一个中宫有旨!好一个贼喊捉贼!
真正趁虚而入、伤害文惠帝的可不就是林彦自己。
他这个监国还没在百官前得到册封,便已然在后宫里逞起威风。
想来是眼看自己大权在握,竟直接撕破脸皮——不装了。
“原是如此。”林蕴霏垂眼敛去其中嘲弄之情,纵步继续向宫门走。
临近紫宸门,她看见临丰塔外更是被禁军围得水泄不通,守着塔门的两位小童面不改色地立在虎背熊腰的卫兵身后,很有临危不乱的气魄。
就在这时,迎面走来两列提灯的宫女,末尾一位也不知是如何走的,迳直撞到了她的身上。
“殿下,奴婢不是故意的。”林蕴霏还没说什么,对方先慌张失措地跪了下来。
林蕴霏不得不看向她,说:“无妨,你起来吧,本宫不怪你。”
宫女却恍若未闻,双肩哭得上下起伏。
见她跪地不起,林蕴霏蹲踞下来去看她的脸.
岂料她陡然换成低沉的男子声线:“殿下,是我。”
“修蜻?”即便知晓对方的本事,再度见到全新打扮的他,林蕴霏还是被惊了一下。
修蜻用余光环视了圈周围,才继续道:“是我,是主子派我来见殿下的。”
“主子让我转告殿下,明日便是收网的日子,动乱之中,殿下遇事定要以自己的安全为先。”
“好,我省得,”在这片被阴谋笼罩的皇宫里,听到这样的话,林蕴霏肃冷的神情软化了些,道,“请你替我将这番话原封不动地转告他。”
修蜻似是低声嘟囔了句话,而后林蕴霏应声打了个喷嚏。
见林蕴霏看他的目光渐次变得古怪,修蜻眨了眨眼以示无害,转移话锋道:“小的定不负殿下所托。对了,殿下这是要出宫吗?”
林蕴霏有时真的蛮好奇谢呈是怎么驭下的,为何他的手下说起话来个顶个的滴水不漏。
“嗯,”她不打算向他透露太多口风,“我要办些事。”
“需要小的帮忙吗?”修蜻体贴地问。
“不必,”林蕴霏直起身,语气坚决,“我自己就能应付。”
修蜻晚她些起身,道:“那小的便退下了。”
目送林蕴霏离开后,他就近躲进灌木丛,再出来时摇身一变成了神情畏缩的小太监,一手提着食盒,一手提着灯,向临丰塔走去。
徘徊在塔外的卫兵自是将他拦下,板着脸盘问他的身份,他怯怯地回说:“奴才是来给国师送晚膳的。”
踏上顶层后,修蜻骤然抽枝拔节,恢复他正常状态的身量。
恰巧看见这一幕的潜睿抱着剑揶揄道:“哟,今日的扮相是个小黄门。”
修蜻没搭理他这个没正形的,走进屋内对着谢呈行礼:“主子,属下回来了。”
谢呈将铜币拢在掌心里有一下没一下地掂着,抬目看向他:“如何?”
“属下一字不漏地将主子的话转达给了殿下,”疑心从自家主子淡然的脸上看出了期待,又想起林蕴霏的交代,修蜻突然觉得牙酸,“殿下让属下对主子说,凡事注意安全。”
听了他的话,准确说来是林蕴霏的话,谢呈没忍住弯起唇瓣:“她还有说旁的吗?”
前几日谢呈与林蕴霏闹别扭时,潜睿私下对修蜻讲差些就被他眼里的冰碴子冻死。
自昨夜谢呈从公主府回来后,罩衫的衣摆处离奇地破了个大洞,上面还沾了许多黑泥,但他的心情肉眼可见地变好了许多,彼时修蜻还很为他感到高兴。
眼下修蜻决定收回这个想法,谢呈这样突然就笑起来也挺瘆人的。
修蜻摇了摇头,道:“殿下着急出宫,没与属下多聊。”
猜到他下一句会说什么,修蜻提前回答:“殿下不肯让属下帮忙。”
“也罢,”谢呈流转眸光,原本清冽的烟灰色眼眸被烛火渲染上暖意,“随她意愿。”
修蜻直至退却到屋外,仍在回味谢呈如冬水逢春般解冻的模样,十分感怀地叹道:“主子这次真是栽得彻底。”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