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宋姿仪煮的辛辣姜茶喝完。 宋姿仪给凌遥倒了杯温水,她看着女儿和自己有着几分相似的面容,动容道:“妈咪……是不是对你很不好?当时你还那么小,我却丢下你离开。” “没有,”凌遥放下杯子,握住宋姿仪的手,在她手背上搓了搓,“我很高兴你能回到我身边,虽然……” 后面一句话凌遥没说。 宋姿仪错过了凌遥十岁到十七岁的七年时光,虽然她可以用未来的无数七年来弥补,但失去的那七年再也无法复刻。 而且在那段特殊的时期,她是那么地需要她在身边。 “但你还是恨我,”宋姿仪垂下目光,自嘲般笑了一下,“你应该恨我的,就连我自己也恨我自己。我不怪我命不好,性格决定命运,我过成现在这样,与别人无关,全是我自己造成的。” 谁说漂亮笨女人? 宋姿仪不仅不笨,她对自己其实看得很透彻。 但看透不代表就认命了。 “昨晚的提议,考虑得怎么样?”宋姿仪反握住凌遥的手,就像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妈咪只是想要一个机会,宝贝……你真的、真的是妈咪最后的希望了。” 周淮川回来时晚上八点刚过。 佣人告诉他,凌遥在书房。 他先去换掉沾满烟酒味的衣服,简单洗了个澡才去书房。 周淮川推门进来,坐在书桌后的人抬头瞥了他一眼,又马上看向面前的电脑,随口道:“等我一下下。” 周淮川笑了下,去旁边书架上拿了本书,坐到沙发上看。 他洗完澡穿了件开司米的圆领毛衣,下身是宽松的居家裤,双腿交叠,坐姿懒散随意。 他将书摊开在腿上,一手翻页,一手抵着额头撑在沙发扶手上,柔和的灯光中,敛去平日里的凌厉锋芒,气质清峻舒朗。 他不时抬眸,看一眼书桌后的人。 差不多半个小时后,凌遥打完最后一个字,舒出长长一口气。 周淮川合上书,从沙发上站起来。 他从口袋里拿出手机,“想看看……” “先看我的吧。”凌遥打断了周淮川的话。 周淮川暂且把手机收起来,今天他询问了造船厂进度,对方把已经做好的船体模型拍了照片发过来,在他的要求下,对方会多做一个模型送过来。 很快,她的书房里就会有第三个模型。 在他走近后,凌遥将笔记本电脑转了个方向,屏幕面向他。 “这么严肃?”周淮川收起手机,双手撑在书桌边沿,眼里带着一丝宠溺笑意,低头看向电脑屏幕,“难道是成绩单?” 凌遥看着周淮川,随着他看明白电脑上的东西是什么,在他逐渐冷下来的目光中,她鼓起勇气开口:“这是我下午让杨律师起草的一份股权转让协议,我又加了些条款进去。” 杨律师是凌家老律师,作为私人律师,从凌遥爷爷那时开始就为凌家人服务。 整个凌海和凌家,杨律师可能是唯一一个不是“周淮川的人”。 周淮川的阅读速度很快,刚才那本随手在书架上拿 的书是凌遥高中的课本,半个小时他就已经看了大半,这份协议虽然长达十几页,但他很快就看完了。 杨律师很专业,双方的责任义务列得清晰明了,合同的最后有一份清单,涵盖了目前凌海持股的所有子公司和正在进行中的项目。 “如果没问题,明天我会让杨律师过来一趟,之后杨律师会把协议拿去公证。至于什么时候做股权变更,要不要公开,全部取决于你。” 凌遥一口气说完,安静地等待着周淮川的反应。 她的目光跟着周淮川的手离开鼠标,看见他合上电脑,站直身体。 凌遥目光上移。 周淮川站在书桌对面,居高临下,面无表情地看着自己。 他不说话,只是沉默地注视着她。 凌遥本就强装的镇定,在周淮川沉郁冰冷的目光中,一点一点地瓦解。 不知过了多久,在凌遥放在腿上的手轻微发抖时,周淮川才开口:“为什么要把凌海的股权全部转让给我?” 凌遥让杨律师起草的这份股权转让协议,股权接受方是周淮川,不是宋姿仪。 但周淮川情愿她把股权转给宋姿仪。 “凌海有今天是因为你,我只是把本就属于你的东西还给你……” 在周淮川看穿一切的目光中,凌遥再也说不下去,心虚地垂下头。 周淮川怎么可能信她这些冠冕堂皇的话。 “你想拿这份股权转让协议和我谈什么条件?”与眼神不同,周淮川循循善诱,语气温和地像是在问她要不要一起看部电影,“告诉我,凌遥,你想做什么?” 周淮川走到书桌后。 随着他的靠近,凌遥的手抖得更厉害。 她不是害怕,而是怕自己控制不住,扑过去死死抱住他。 被诊断出肌肤饥渴症后,医生尝试让凌遥戒断,让他们尽量不碰面,不说话,凌遥一旦想到周淮川就必须做别的事情打断。 就这么熬了一个月,不但没成功,凌遥差点崩溃,后来周淮川就不敢再激进了。 凌遥突然抬起右手,紧紧握住自己的左手,破罐子破摔道:“我想离开你。” 手不抖了,但声音却在发颤。 可她还是说出来了。 她终于说出来了。 没有理由,不做铺垫,真实地说出内心的想法。 “你……说什么?”周淮川似乎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 凌遥深吸一口气,她抬起头,这次声音不再发颤,确保每一个字都能清晰地能被他听见。 “我们的关系不会变,你依然是我哥哥,但我们不会继续生活在一起,明天我会搬回凌家老宅。” “为什么?因为我没有帮宋姿仪和荣少杰吗?” 周淮川声音里的暗哑令凌遥心中不忍,可话已出口,再无回头路。 “你没有义务帮她,”凌遥说,“我不会拿凌海的股权为荣少杰的公司做担保,等我们之间的股权转让完成,我会告诉妈咪,凌海早就和我没有关系。” “那你为什么还要离开我?”周淮川握紧手砸在书桌上的动静不大,只有书桌上的那只笔弹了起来,咕噜噜滚到了地上。 那只钢笔是凌遥送给周淮川的。 詹宁楼为乐意举办的拍卖会上,周淮川给凌遥拍了很多名贵珠宝,凌遥只拍了这只钢笔。 那些珠宝早不知被凌遥扔哪儿去了,而这只钢笔,周淮川几乎不离身 凌遥知道,他连生气都怕吓着自己。 周淮川在凌遥面前半蹲下身,将椅子转过来,让她面对自己。 他以半蹲的姿势和她视线齐平,漆黑的眼眸里,尽量克制着情绪翻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