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护房里,习蔓菁依然对着病床上的季腾沉默不语。魏芷也无视她的存在,从牛皮纸袋里拿出她家的资料逐一看了起来。
魏杉和王琳的征信已经因为乱七八糟的网贷逾期而坏掉了,魏来虽然没说过,但魏芷猜测他也在暗中借网贷来维持大手大脚的生活开销。至于她,虽然至今没有逾期过,但征信上一定留下了记录。
然而,她手中的四份征信报告显示,四人都没有贷款记录。
就连银行流水,也是中规中矩,没有任何还款记录。
头上的闸刀不见了,但似乎有比那更阴冷的寒风笼罩了魏芷。
看护房内一片死寂,白得刺眼的墙壁与天花板仿佛在吞噬着仅存的温暖。中央空调持续不断吹出的寒气如同无形的幽灵,悄然游荡于每一寸空间之中。
习蔓菁定定地注视着病床上的独子,精心保养的面庞依然像个三十多岁的妇人。她起身将季腾过长的鬓发别至耳后,后者似乎感觉到了什么,喉咙里无意识地发出了咕噜噜的声音。
那种奇怪的,像是某种未开化的生物的咕哝声吸引了魏芷的注意力。
她抬头的时候,习蔓菁正单手握在病床围栏上,静静地俯视着季腾,苍白而没有活气的脸上,露出了一抹笑意。
在这样冰冷的氛围下,那笑容却透露出一丝不自然乃至毛骨悚然的感觉。
滴答,滴答。
墙上的挂钟机械地走动着,每一声都清晰可闻,就像极北之地洞穴深处,冰凌尖端上水珠坠落的声音。时间在此刻变得格外沉重,每一次响动都在空气中划出一道道无形的裂痕。
滴答。
习蔓菁转过头来,直直地望向魏芷。那一刻,她脸上的笑容彻底消失,只剩下一片空白,就像是被冻结在永恒之中的面具。
滴答。
第11章
“你自己可以回去吧?”季琪琨握着方向盘,对她笑道,“我还要去画廊处理一点事情,等完事就回来。我们一起吃晚饭。”
季琪琨吻了吻她的脸颊,然后在小区门口将她放了下来。
魏芷目送着添越远去后,没有立即走入小区,而是在小区外的花坛边坐了下来。
她再次拿出牛皮纸袋里的文件查看,怎么看都不得其解。
不得已,她拿出手机,拨通了许久没有拨打过的王琳的电话号码。
电话只响了一声就被接了起来,王琳紧随其后的惊喜声音,让魏芷眼前浮现出她在杂货铺里满脸喜悦和忐忑的脸。
“你和他的网贷现在还欠多少?”魏芷挥去脑海中的想象,开门见山道。
“你怎么突然问这个?”王琳迟疑。
“回答我的问题,否则我就挂了。”
魏芷的威胁一出,王琳连忙给出了答案。
“是四十多万……大概是四十多万。我们一人欠了二十多万。”
从她不自信的语气来看,自逾期以后,他们两人都破罐子破摔,许久没有查看过自己的贷款信息了。
这几年,光魏芷记得的,警察就来过她家八次,每一次都是为了驱赶暴力催收的社会人员,魏杉也几次因为欠债不还,被催收的人蒙袋子狠狠打过。
但到底是法治社会,除了泼点红漆,暗地里揍揍人以外,催收人员也不敢弄出人命。虽然已兴起裸贷,但好在王琳有杂货铺可以担保,魏杉有房产可以担保,魏芷也有稳定工作,谁也没走到裸贷那一步。
因此,日子虽然难堪,但勉强过得下去。
“你们没还过?”
“这……这哪里有钱来还……”王琳慌张地说,“小芷,你不会是想要帮家里还贷吧?你有钱的话把自己的贷还了就行了,不用管爸爸妈妈,妈这里也在努力为你凑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