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1>第68章</h1>
时彧振振有词:“上一次,是臣不想婚事受人胁迫,所以拒婚,陛下,己所不欲勿施于人,我自己都不愿束手就范,怎么能反过来用圣旨来胁迫她?”
平贵妃露出赞许的目光:“不错。”
爱妃都说好了,天子也只好作罢。
“那便等你的心上人答应你了,朕再给你做媒吧。”
时彧百感交集:“陛下,时彧罪犯抗旨,本是死罪,陛下信任于臣,重用于臣,是臣辜负了陛下的重托。”
天子笑而不语。
良久后,天子手执棋子,在棋枰上落下了一枚白子。
“时彧,你阿耶没有同你说过,朕和他八拜之交,曾在战场上出生入死么?”
时彧困顿。他只知道,父亲的确军功盖世,但时彧自小跟在父亲身旁习武,从未听他提起过,关于他与陛下之间的交情。
天子等时彧落下黑子,才又不紧不慢地用追了一步:“打吃。”
时彧低头看去,尽管他和贵妃两人通力合作,还是被陛下的棋杀得片甲不留。
输得惨重,时彧不禁汗颜。
陛下温声笑道:“看来没有,你父亲时震是个老实人,他看来不会跟你说这些,怕你将来靠着祖荫不思进取,同长安的纨绔高粱一般模样。其实当年,蟠王、夔王、瑞王兴兵作乱,瓜分夏宇,朕与你父亲,还有当时他麾下的将领,伯通、万醮、沈馥之、李沧凌,都是同袍战友,这样的情分,可不比同室操戈的亲兄弟差什么。只是物是人非。时彧啊,要不是朕信任你,把你当朕的子侄对待,朕还舍不得将幼薇赐婚给你,你小子身在福中不知福。”
时彧听到“沈馥之”三个字,攥紧了袖口,没忍住道:“陛下说的这些人,伯通战死,万醮隐退,李沧凌为陇右节度使镇守一方,唯独沈馥之……”
陛下的眼神露出些微不悦,因为“沈馥之”三个字,触及了天子的逆鳞。
平贵妃连忙打了个圆场:“时彧,快别说了,你这局下得不好,赶紧与陛下重开一局。”
时彧深吸了一口气:“陛下,臣棋艺不精,不是陛下的敌手。 ”
陛下扬起墨一般深的眉宇,双指间拈起一枚棋子,警告他:“沈馥之通敌卖国之徒,无论当时如何,有何种情分,当他出卖大业,泄露军机之时,已有取死之道。”
游骑将军沈馥之通敌叛国,朝堂震动。
当陛下听闻沈馥之的下落时,勃然大怒,当即下旨,将沈馥之扣押送抵京城,他要亲自斩了那逆臣。
但有人告知,沈馥之因为通敌,已经死在了边关。
被射了上百支箭,血流不止而死,雪埋其骨,鹫食其肉。
没能亲斩沈馥之,以平心头之愤恨,陛下尤难解气,便下旨,将沈家举族流放,其女眷,充为乐伎。
沈馥之家中没有父母妻儿,只有一女。
名唤沈滟。
平贵妃看出时彧的坚持己见,似乎想对沈馥之刨根问底,但这件事绝不容许触逆天威的,这是叛国,是株连九族的重罪,平贵妃的素手搭在了时彧的小臂上,幽幽道:“时彧。”
时彧垂落了视线。
平贵妃略蹙柳眉:“本宫忽然想吃玉树园的柿果,你去园中看看成熟了没有,若有了,便替本宫与陛下摘些来。”
“遵命。”
时彧转身出去了。
看着少年离去的背影,平贵妃幽幽吐气:“这孩子,怎么想到问……也是一根筋的,直得很。”
天子忽地凉凉地看向棋枰对面的爱妃:“沈馥之的独生女儿沈滟,爱妃认识吧。”
平贵妃蓦地身子发起了寒凉,脊骨充斥森然冷意。
错愕地抬起了视线,想问陛下何出此言。
天子轻哼一声:“下不为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