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1>第77章</h1>
“滟娘,你莫伤怀,”太子自身后揽住她,温声道,“你既如此真心待孤,孤也不会亏待了你。这样,你就暂居蓬莱殿,等孤一些时日。”
“殿下让妾身等多久?”
沈栖鸢困惑地问他。
太子下定了某种决心:“不久。”
沈栖鸢垂下了眸光。
太子不知她信了不曾,慌张又递出一个承诺:“至多半年。”
半年啊。
她岂不是,还要在这深宫之中苟延残喘地活半年。
她一刻也不想多待,如果能替阿耶洗清罪名,毋宁深宫一死。
但太子身为储君,树大根深,他背后的妻族叶氏,也是百年名门望族,朝中不少要员均出自叶氏或其门下。
谢煜有这样一个强大的臂助,想要扳倒他,难上青天。幸好谢煜与叶想容离心离德,同床异梦,沈栖鸢以为,这是一个值得冒险的切入点。同时,她也可借此机会与谢煜周旋,接近于他,打听当年那两名绣娘的死因,期望获得他伪造圣谕、残害忠良的证据。
太子说了许多安抚的话,沈栖鸢才渐渐平静,他能感觉到,随氏已经对他软化了心房。
谢煜的心情颇为激动。
她在祖母这里住着,他要与之私会也不难,早在那半年之期到来前,他便会尝到她的滋味了,那到时候,解了燃眉之渴,一切还留有余地,可冷静之后细细思量,不急着做决定。
随氏瞧着虽然外秀,但根骨尤为可知,他总得先尝一口,才能知道为了她不惜休妻划不划算。倘若只是根金玉其外的木头,食之无味,以后扔进后宫里,偶尔想起来尝一尝,也就同高良娣那些没什么两样了。
事实上谢煜很有经验,越是容易得到的女子,越是滋味平平,随滟滟如此痴心系他,大概率也是如此。
就这样,一个怀着一石二鸟之计,一个存着矢口反悔之心,两人各自有了计较。
太子先出枫林。
直至太子的身影消失在红叶漫漫的尽头,沈栖鸢蹲了下来,她用自己的臂膀抱住了自己。
好脏。
杀父仇人就在眼前,她却还要苦心孤诣地与之斡旋,当谢煜抱住自己时,她整个身子都在发抖,如同陷入了沼泽,再难爬起来,没有回头路了。
她恨不得抽出金簪,当场结果了他的性命。
现在她只能顾影自怜,拼命地搓着自己被谢煜碰过的每一寸,她的手,她的胳膊,她要把谢煜身上的气味都擦干净。
尽管是隔了一层衣料的触碰,都让她感到万分罪恶与不适。
耳中突然落入一串熟悉的脚步声,从上至下,由远及近。
沈栖鸢茫然地抬起视线,一截海水江崖的镶银长靴,一片玄青色的云纹衣角,不期冲入眼中。
沈栖鸢的心跳倏地一停,她用力地望,那片似霞斑斓的红叶中,长身孑立着一人。
他的身影似崖壁青松,亭亭傲岸。
再往上看,那双漆黑而长的深眸里,蕴着一丝隐怒。
她不知道他在那里多久了,听了多少,看了多少去了。
沈栖鸢突然感到一股凌迟般的痛感,就像自己的四肢被屠刀凶残地刮着,肉被片片削下来,疼得她闭起了双眼,不敢再看时彧。
直到他走过来,在她面前停住,那截皂靴裸露于人前,沈栖鸢终于睁眼高仰视线,撞见他飘扬的袍衫之下,露出一双结实而笔直的长腿。
双腿膝盖上,戴着的那具眼熟的护膝。
那具护膝,只是一副半成品,根本没有保护膝弯的作用。
是她雨夜离开广平伯府时,匆忙之间留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