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1>第96章</h1>
陛下的彩头,是一方金印。
时彧一直想要回骠骑的军职,天子只能一样一样地还给他。
但愿这小子,莫教自己失望。
天子睁一只眼,瞥向伏倚:“你又看出来了?”
论揣摩圣意,没有人比这个老东西更精明。
伏倚笑着伸过去半张脸讨打,自己赏了自个儿一记耳刮子:“老奴这是又多话了。不过这自古英雄出少年,陛下不也盼着么。”
天子负手于身后,喟然道:“朕是盼着时彧是那个少年英雄,但朕更盼着,长安的少年英雄远不止他一个。”
圣人求贤若渴,他等着那个将才很久了。
一代将军沙场老去之后,总要有人扛起业军的旗帜,抵挡北戎的来袭。
他已经想着退位,想了很久了。
等将来自己的儿子即了位,他希望留给自己的后嗣的,是一个威武整肃的朝堂,一片群星璀璨的能臣,和一代太平安定的盛世。
太子谢煜与两名率卫已入深林,此间阔叶浓密,岁寒不凋,常常野兽出没,若非狐狸,便是野兔,时有熊罴穿林,偶见麋鹿饮溪。
到处都是穿梭的猎物,几乎只要张弓搭箭,便能射下一只来,可太子骑在马背上,似乎并不着急着取用弓箭,对那些猎物丝毫都不感兴趣。
太子自己的骑射只能算是中等水平,至于老二那水平,也和他不相上下,父皇心知肚明,他俩谁都不可能是今日的魁首,勉强载着几只兔子回去就能应付交差了。
但今日,他等的猎物,可不是兔子。
“时彧朝哪个方向走了?”
左率卫回道:“殿下,时彧好像并未与我们一同入林。”
“什么?”太子攥着马缰,原地摆过马臀,调转了方向,睨向他二人,“时彧莫非是怕了,不敢来了?”
不对,这不像是时彧的作风。
他今日埋伏了二十个杀手在林中,只要时彧一入林中腹地,即刻倾巢而出。
任他再如何骁勇,也终究双拳难敌四十手,势必要亡于秋狝,届时再派人打死一头熊罴,就说时彧被一只熊瞎子给害死,生嚼了骨肉,弄得一个尸骨无存的下场。
好出了这口积压已久的恶气。
时彧不但夺走了他的琴师随氏,还在朝堂上与他争锋作对,做了老二门下走狗,已经触了他的逆鳞,决不可再姑息。
左右率卫对视一眼,右率卫道:“殿下放心,末将这就去,将时彧引来此处。”
太子勾起了唇角,轻挑一笑:“去。”
须臾片刻,见日头逐渐西沉,黄昏即将来临,也不知这场行猎还有多久就要结束了,谢煜也不想空手而归,让老二看了笑话,就在这里守株待兔等时彧,未免最后一样猎物都拿不出手。
谢煜道:“随孤去打几只野味,给父皇佐酒。”
左率卫拱手应诺。
两人沿着这条横柯上蔽、在昼犹昏的山道上去,终于又见有灰兔窜出影子,太子从背后的箭囊里取出羽箭,伏低身体于马背,蓄势待发欲引弓。
但那兔子窜得飞快,太子刚刚搭上箭,它便已经跑到了一棵百年老树之后,树干庞大臃肿,隐匿了灰兔的踪迹,太子不甘心,驱马前去捉拿。
“殿下!”
殿下太冲动了,小心有埋伏。
左率卫拦之不住,眼睁睁看着太子驾乘骏马松了缰绳,在山道里跑动飞奔。
他连忙也策马追上去,去护佑太子安全。
不知不觉谢煜追着野兔奔了一里之地,仍然不见它影踪,正感到恼怒之际,忽地脚下踏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