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瞬间跟顾跃拉开距离,和粉丝合完照后,向着对方冷哼了一声转身离开。
下午这场是久违的大夜戏,按排班表会一直拍到凌晨三点。
汪玲玲提前预备得非常充分,房车里随时备着暖宝宝和热饮,小祝一手拿着毛毯,一手拎着件厚厚的外套,等导演喊卡就随时冲上去。
李夏辞坐在监视器前回顾剧本,听曾霞激昂地讲对这段剧情的要求:
“……电影前面的基调都是比较沉闷压抑的,观众需要有一个情绪的突破口。”
“这里就不要演得太收,翁然的那种心碎纠结要一下释放出来,不要在乎哭得好不好看哈,只要感情到位了,没有观众会拿着放大镜去挑你每一帧的美丑。”
曾霞又转头对顾跃比划了一下:“动作幅度一定要大,吴先生台词很少,主要的内心戏都要靠动作去表达,不要害怕让对手演员受伤。”
“咱们后面拍摄时间很充裕,就算真受伤了还可以休息一段时间。”
这是《殉道》大结局前最激烈的一段情绪爆发戏,翁然在发现吴先生的秘密后,主动请缨回到蒲乌园区帮忙收集情报。
吴先生并不想放他回去,只是警方即将动手,商会所在的安德普邦将变得动荡不堪,他得抓紧时间将翁然送离这里。
两人各怀心思,在一个平静的深夜,吴先生亲自开车送翁然离开了商会。
四周尽是荒野,车窗外是看不到边界的黑暗。
不舍,忧虑,他整个人团起来蜷缩在后排,透过座椅间缝隙用目光描摹着对方的侧脸,用比蚊子还小的声音轻声道:
“老板,我们以后还能见面吗。”
皮卡车猛然停在一处岔路。
车灯照亮前方的杂草地,顾跃皱着眉低头点燃一支烟,笃定地承诺道:“可以。”
李夏辞摘下一直挂在脖子上的吊坠,艰难地爬了起来,亲昵地将做工粗糙地吊坠挂到对方脖颈上,然后低低地笑出声。
和对方颈间戴着的满绿翡翠佛牌相比,这个小小的吊坠实在拙劣得突兀。
长期吸食|毒|品早已掏干了他的身体,他控制不住指尖的抖动,颤抖着艰难地从口袋里缝着的内兜中掏出张被反复揉搓到几乎掉色的两寸相片。
照片中两人肩膀靠得很近,吴先生脸上带着轻浅的笑容,他们像极了一对毫无牵挂的年轻恋人。
“老板,这个给你留个念想吧,我走了。”
对方收下这张相片,却将车上了锁。
两人对视许久,不知道是谁先靠近,顷刻间便发疯般吻了起来。
李夏辞被强硬地推到座椅后排,双手被按在头顶,喘着粗气大颗大颗地流泪。
镜头猛然拉远,皮卡车在广袤的田地里规律地摇晃。
他任顾跃从胸口细密地吻到脖颈,虚弱地承受来自对方如狂风骤雨般倾泻的感情。
镜头重新聚焦到顾跃滴着汗珠的侧脸:
“阿然,你的护照压在坐垫底下,等下会有人来接你回国。你弟弟的事我一定会想办法,你先回去等我。”
李夏辞难以置信地瞪大双眼望着对方。
过了许久,他恍惚地摇摇头,又在顾跃的注视下点了点头。
他本以为这段行程的尽头是蒲乌园区,却没想到吴先生竟然想把他送回国。
但以他现在这样一副脆弱凋敝的身体,又背负着满手血腥的累累命案,就算真回国了又能怎样。
生命会如指尖流沙一般,握得越紧,消逝得越快。
他会像永远见不得光的老鼠一样,在阴暗的角落里躲躲藏藏,直到最后一点生机消耗殆尽,默默将自己埋葬在无人可见的角落。
泪水糊了满脸,他心中涌起绝望,用力地贴着对方的脸,这个拥抱紧密得几乎要把对方融进骨血里。
何德何能,他能在生命的末途得到上位者如此毫无保留的爱。
这已经够了,他不再奢求其他。
他内心打定了主意要背着吴先生偷偷回到蒲乌园区收集情报——那是整个缅南最大的犯罪园区,老大葛叔阴险毒辣睚眦必报,会是这次清缴中最危险的地方。
他伸出颤动的手指动情地用力抚摸着对方的鼻梁,甚至舍不得移开目光,他们此时彼此相望的每一个眼神都可能是此生最后一眼。
“我爱你……我回不去了。”
李夏辞说得语无伦次,用全部身心感受着晃动,流着泪诉说注定无果的爱意。
镜头短暂地从他脸上移开,转而去捕捉顾跃的反应。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