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两声,门又被敲响。
汪玲玲从手包里掏出一根折叠铁棍,对小祝使了个眼色。
小祝快速拉开门,发现敲门的却是林枚。
今天她的戏份靠后,还没开始化妆,素颜状态下显得有些憔悴,但好在皮肤状态不错。
林枚像做贼一样钻进屋内,见房间内没有其他人,便鬼鬼祟祟地将门关上。
她先是观察了一下李夏辞的表情,接着从包里掏出个宝格丽手环的盒子放到桌面上:
“送你的。想开一点,钻牛角尖只会让自己更难受。”
“我第一次陪金主睡觉之后也难过得躺在床上呕了三天,那男的口臭味重得像嘴里死过人。那时候我经纪人也不管我,过了好久我才缓过来。”
她支着下巴,安慰道:
“我知道你心里肯定不愿意,但是既然都被逼着走到这一步了,尽量从那位身上多拿点好处吧。”
李夏辞沉默不语,心里有些感动。
半晌,林枚凑过来,给了他一个简短的拥抱。
李夏辞眨了眨眼睛:“你见过光辉的新股东吗,多大年纪?帅吗?”
“呃……”林枚把自己知道的全抖落出来:
“应该岁数不大吧,是个美籍华人,听说是接手的家族产业,三四年前左右刚回国,这几年把南影的利润往上翻了七八倍,不像那种不学无术的二代。”
她总结道:“如果只看做事风格和手腕的话,倒是挺有魄力的,人格魅力毕竟也算魅力的一种嘛。”
李夏辞稍微放下心。
林枚接着靠近他道:“《殉道》快拍完了,你现在档期咋样,后面无缝进组吗?”
他摇摇头:“休息一阵挑挑剧本,三个月内不打算进组。”
连续拍完两部沉重现实题材的剧让他费尽心力,就算是生产队的驴也要休息一下。
林枚:“我这有个嘉宾阵容超级强的旅行恋综,公费体验恋爱旅游,还能顺便散散心,回头我把选角导演的微信推给你哈。”
“夏夏挺住。”临走前她做了个加油的手势。
天色阴沉,剧组在片场周围制造了一场人工暴雨。
豆大的雨点喷洒在窗户上,形成了一道厚重的雨幕。
翁然将接应他的人一记手刃砍晕在芦苇地中,告别了吴先生的车队,自己孤身一人开着车折返蒲乌园区。
能见度很低,从室内透过窗户,只能隐隐约约看到大片模糊的影子,任何人在这种天气下都会禁不住放松警惕,变得格外倦怠。
手指在外墙的通风管道上紧紧扒着,当初能以一当十的身体,如今孱弱到从外墙爬上三楼都累到直不起腰。
李夏辞蹲在地上缓了一会,捂住嘴巴低声呛咳。
他凭着记忆找到先前偷偷记下位置的钥匙,第一次打开葛叔桌面底下藏着的袖珍保险箱。
里面有地形图、有娱|乐|城和园区经营的总账簿,也有这么多年打点缅|南各大关卡的流水,他在这些乱七八糟的文件中挑挑拣拣,将其中重要的揣进了口袋里。
就在翻到最底层的时候,他发现了一份意料之外的档案——
一沓园区拐卖诱骗过来的外国人批次名单,及他们的护照缩印件。
这些并不在他的搜寻范围内,他随手扫了眼便想丢掉。
可他却在三年前的一批名单上看到了弟弟的名字与护照照片。
人在受到极端刺激的时候,脸色反而会异常平静。
他的每个五官在那一瞬都有轻微的移位,瞳孔放大又缩小,被聚焦的镜头精准捕捉。
找了这么久,他不是没想过最坏的可能,只是万万没想到弟弟竟然也来过蒲乌园区,甚至或许曾在某个风和日丽的下午,正与他恰巧擦肩而过。
园区里能活过三年的人十不存一,他颤抖着手默默往后翻,却发现那本册子上字字清晰地记着,那批人在被拐来的第一天就尝试逃跑,被打手翁然亲自击|毙。
那也是他颤抖着手指按响扳机,在草场上杀的第一批人。
在草场上蒙着头跪着的,是他找了三年的弟弟。
命运兜兜转转,跟他开了个巨大的玩笑。
他坐在冰凉的瓷砖上,几乎癫狂地苦笑。
来园区的目的在这一刻发生了实质性的一百八十度掉头。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