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陆应萧到来的时间十分漫长,他已无心办事,时不时看向门外,心里想着等会要和陆应萧说什么。
最稳妥的话题是今日工作,但当陆应萧真的出现在面前时,他又觉得无话可说了。
陆应萧那双毫无波澜的眼睛太静了,静到吞没他的一切欲望与热情。
“我好了,走吧?”他对陆应萧说,“有点晚了,要不点个外卖?”
陆应萧默了默,说:“我做了饭。”
宋亭宴有些意外地抬眼,没想到陆应萧就这样承认了。
“我刚才先回家做了饭,才来接你的。”陆应萧摸摸他的头发,道,“把你一个人留在公司,对不起啊。”
宋亭宴笑笑,关上灯,“那刚好,回家就有饭吃了。”
陆应萧轻轻搂上宋亭宴的腰,一举一动都有股异样的束手束脚和患得患失。
宋亭宴没再去猜陆应萧的心思,他知道陆应萧从来不想让他有任何心理负担,即使像这次这样情绪低落,却也在尽力表现如常。
他吃着肥牛锅里的土豆粉,跟陆应萧聊天:“今天公司送出了好多周边,你们的尤其多。”
陆应萧替他把泡椒都挑出去,耐心地听完,笑道:“又觉得我们抢你风头啦?”
“当然没有,你事业做得好,我也会开心的。”宋亭宴第一次直白地解开自己的嫉妒,“而且我也不差啊。”
陆应萧撞了下宋亭宴的肩,筷子上的汤汁随着动作溅到桌面上,“我老婆本来就优秀。”
宋亭宴立刻拿刚才擦手的废纸巾去擦桌子,嫌弃道:“脏死了。”
陆应萧讨好般给他夹了两片肥牛,说:“我老婆真爱干净。”
宋亭宴皱着眉看了陆应萧一眼,总觉得陆应萧这两声“老婆”喊得很不对劲。
咬字很重,像是在竭力强调某个事实。
家里的灯很温暖,能够包容所有的爱意、软化所有的锋芒。他们在灯下共同享受一锅热气腾腾的晚餐,本该是温馨的、舒适的。
但就是不对,像安错了零件的器械,无论挤入多少润滑都无法正常运转。
“少贫,等会你洗碗。”他努力将陆应萧当正常人看待,“还想出去散个步,放松一下。”
“好啊。”陆应萧吐字圆润上扬,“回来后做点‘休闲’运动。”
宋亭宴腾地脸红了。
陆应萧所说的休闲运动并不休闲,过程中一直在逼问他“大不大”“爽不爽”,不断地膨胀、深入,恨不得把他永远钉进身体里。
等他们做完,在情欲的催化下,宋亭宴终于问出了一直想问的问题:“你是不是从来都不信任我?”
陆应萧赤裸的、炙热的身躯紧紧裹着他,温声道:“怎么可能?”
“不是关系上的不信任,而是你总是不愿把你的想法告诉我。”宋亭宴闭着眼睛感受陆应萧胸膛的跳动,缓慢地陈述道,“你心思很深,想的也很多,但你从不跟我说,我想帮你疏解却无从下手。”
陆应萧笑了起来:“想的多的不是你吗?现在就在胡思乱想。”
宋亭宴加重语气:“陆应萧。”
门窗紧闭的房间又热又闷,空气中还弥漫着未化开的咸腥味。他觉得有些难以呼吸,却无法推开紧拥着自己的人。
深夜总让情绪有无限蔓延放大的空隙可钻,一切恶魔般的妄念都能在浓雾的掩藏下悄然探头。再加上两人身体的亲密接触,让他有种可以无话不谈的错觉。
于是他说:“你对你以前的白月光也是这样藏藏掖掖吗?”
陆应萧的反问带着疑惑和难以置信:“你说什么?”
宋亭宴自知口不择言,态度软化下来,“你这两天皱眉的次数特别多,你自己都没发现吧。”
陆应萧轻拍着他的胳膊,解释道:“首先,我没有白月光,从始至终喜欢的人一直是你;其次,我这两天确实有点低落,但并不想让你多想,所以才一直忍着。”
宋亭宴不知道该说什么了。陆应萧对自己的喜爱太小心翼翼了,这种从暗恋时期就培养起来的敏感脆弱,直到交往后仍然无法逆转。
他心疼陆应萧以前一个人承担一切喜怒哀乐,也会怀疑自己到底配不配得上这样沉甸甸的爱。
他沉默半晌,最后只能说:“陆应萧,我是你的伴侣,是除了你父母之外最爱你的人。”
“我也爱你。”陆应萧吻了吻他的额角,“只是我可能还没找到最适合我们相处的方式,对不起。”
宋亭宴感受着皮肤的温热黏腻,轻声说:“没事,慢慢来吧。”
陆应萧绷紧的肌肉渐渐放松下来,呼吸变得平缓。而宋亭宴却忽然睁开眼睛,望着天花板上的一小块月光。
他觉得陆应萧很累,自己也很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