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道宋亭宴不想显得不合群,也知道宋亭宴其实很怕这种户外运动。
他想,如果宋亭宴肯把手交给自己,他就算给人背过去,也要带宋亭宴看到最中央巍峨的美景。
宋亭宴搭上他手的那一刻,电流从指尖直击他的心脏。
“跟着他们走。”宋亭宴被他牵着,催促道,“快点,后面还有人要上来的。”
陆应萧僵着手,说:“你小心一点。”
石块之间的距离并不远,走过去不难,但陆应萧每一步都放慢速度稳稳当当,生怕有任何闪失让宋亭宴松了手。
走到最后一步的时候,他用力把宋亭宴拉到自己脚下的石头上,小声地、委屈地嘀咕道:“我们从来没有一起爬过山。”
宋亭宴已经收回了手,心照不宣地偷换语义:“现在不是吗?”
向宋亭宴求和的冲动又在呼之欲出,陆应萧闭了闭眼,缓缓吐出一口气,“是。”
宋亭宴没再说话,走到陈庭他们旁边抬头看风景。陆应萧举起手机,偷偷给宋亭宴的背影拍了张照片。
今天是个大晴天。秋高气爽、风朗气清,满山的浓墨重彩铺天盖地而来,将三两游客席卷入大自然的一呼一吸中。
陆应萧借水雾的遮挡肆无忌惮地望着宋亭宴,宋亭宴在找角度试图拍下瀑布的全景。陈庭背着登山包朗声和好友聊天,同事们讨论起这淌流水是否甘甜。
一切都是那么美好和谐,好似一切愉快的不愉快的,都能就此消弭。
这座山很高,又很陡峭,他们一行人最终决定量力而行。半山腰有开发商设置的娱乐设施,刺激的不刺激的一应俱全。
陆应萧使坏地撺掇人去蹦极,又溜溜达达背着手去抢小孩秋千。等他以雄鹰展翅的姿势滑草下来,却见宋亭宴和陈庭上了玻璃栈道。
他当即吓出一身冷汗。
宋亭宴恐高,尤其恐惧俯视的感觉。他连和宋亭宴在落地窗前□□都是拉着纱帘的,就担心宋亭宴害怕。
而此时宋亭宴却站在蜿蜒的玻璃栈道上,脚下是悬崖峭壁,旁边是万丈深渊。即使陈庭护在他的外侧,依然令人看得心慌。
宋亭宴走得很慢,几乎是挪动着的。
陆应萧本来想着今天大家心情都好,自己就不当搅屎棍了,此时却气血上头大步走到两人中间,直接捂上宋亭宴的眼睛,不由分说地将宋亭宴带回到平地。
他的心跳仍然很快,说不清是气得还是担心得。宋亭宴脸色苍白,嘴角却挂着浅笑。
他和宋亭宴并排坐到长凳上,闷声道:“为什么他让你干嘛你就干嘛。”
“是我自己想尝试的。”宋亭宴温声道,“既然有机会体验,为什么不去试一下,对吧?”
陆应萧转头看看宋亭宴,又转回来,“你不要逞强。”
宋亭宴久违地对他笑道:“不用担心。”
陆应萧是真后怕了,怕那块玻璃破碎让宋亭宴粉身碎骨,怕宋亭宴承受不住这样的高度出现生理反应。
他又不敢表露出太多关切情绪,站起身说:“我去给你买瓶水。”
宋亭宴叫住他:“先回来。”
他便听话地又坐了回去,宋亭宴抬手,轻轻摘掉他身上沾着的草,“玩够了也不知道收拾自己。”
陆应萧这才发现自己冲锋衣跟长刺了似的,全是针一样的草。他刚才刚玩好就连滚带爬地冲到宋亭宴身边了,哪还顾得上个人形象。
他浸在宋亭宴的温柔乡中,允许自己得寸进尺些:“要不是看到宋总监在挑战人体极限,我也不会这么大意。”
宋亭宴又不接话了,垂着眼一点点将陆应萧身上的杂草摘干净。阳光从他的发顶洒下来,顺着柔软的发丝倾泻,直到整个人都笼罩在和煦的金光里。
陆应萧身体僵直,一动也不敢动。他的眼睛一点点去瞟宋亭宴专注的侧脸,只一眼便挪不开视线了。
他想相信这是真实的,他不敢相信这是真实的。
他希望宋亭宴的动作再慢一点,希望自己身上的草再多一些。阳光实在是太好了,刺激得他眼眶酸胀。
他只能以贫嘴来掩盖自己异样的情绪:“能让宋总监帮我做这细致活,这辈子值了。”
他其实还想去摸摸宋亭宴的手,宋亭宴应该是涂过护手霜了,很香。
宋亭宴又在蹙眉,估计是嫌他烦了。他识趣地闭嘴,心里委屈地想着宋亭宴为什么整个过程都没拿正眼瞧过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