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有事情在瞒着自己。 自那以后,他见到娘亲的次数变少了,娘亲总说自己身子不适。再见之时,更是脸颊消瘦,唇色苍白。 院外种了片竹林,来年他与娘常于竹林之中乘凉、嬉戏。 娘亲摇着扇子,坐在竹林中的摇椅上,这是多年以后还是会出现 在他梦中的一幕。 后来他才知娘亲是去舍血了,将她自己的血赠予主殿那位,以此来换得吃食。 那日他悄然跟随娘亲到了后院主殿,他看见娘亲将手腕割开,放血给那地上鲜艳的牡丹花。 鲜血缓缓渗入地下,牡丹像是将鲜血都吞下去了一般,色泽更加明艳动人了。 他眼睁睁看着娘亲唇色尽失,颤巍巍走到后厨得了侍女手中的糕点又折回院中。 宁川澹一直跟在她身后,娘亲走走停停,像是两步路都耗费了她不少力气一般。 他盯着夕阳远山,还有延伸出庭院的花枝,思绪万千。 娘亲平坦的小腹是他生的温床,甘甜的血液养育他长大。 如今为了给他换来一隅吃食,却又将鲜血换与他人。 他与书中所写的蛀虫又有什么区别? 他更不明白为何人会有三六级等,为什么他生下来活得就困难? 那日宁川澹回去以后,将娘带回来的糕点都吃完了。 雨水沁入房檐,一滴滴滑落在地上,他娘静坐在窗边,不知在想什么。 他走过去说:“娘,我不想吃那些了。” 宁雪时看着窗外簌簌落花,风吹起她的鬓发,她瘦了些,却还如往日那般肌肤细腻,且看不出岁月的痕迹。 她折眉笑得柔和些,将他抱在怀中,轻声问:“可是人人都吃呀,阿川又如何不吃了?” 宁雪时只当他吃腻了,心中想着改日再换些别的样式来。 她问:“是不好吃吗?” 宁川澹摇头,“并非如此”,他神色犹豫,却不知究竟该不该说出他的所见所闻。 他知道就算他说了也是无用的。 他娘的性子倔,一旦决定了的事,便不会更改。 这几日都有雨,有时是淅沥沥的小雨,有时电闪雷鸣,鹅绒大雨。 ※ 如?您?访?问?的?网?阯?发?布?y?e?不?是?ī???μ?ω?é?n????????5?????o???则?为?屾?寨?站?点 宁雪时昼伏夜出,再多些时日已是骨瘦如柴。 宁雪时是幽思不错,可从爱上一个人之后,她身上便再无幽思的妖力,如今更是与凡人无异,没人会帮助她和她的孩子,她只能自救。 时日过去许久以后,她终于读懂了阿姐所说的“人心难测”,她自问从未做过伤害他人之事,却不知为何他人却对她怀这么深的恶念。 长此以往下去终有陨落之时。 “娘,我知道你给我的那些吃食是从何处来的,那日我不该进后厨,不该偷食了那枣糕。” 他双手捧着娘亲的脸,抚摸着她薄薄的皮肤纹理,还有其下脆弱至极的手腕、骨骼。 他痛哭流涕:“娘,我再不想吃那些了,枣糕根本就不甜,是苦的。” 宁雪时苍白一笑,“傻孩子,那有这样容易脱身呀,我同卫夫人那里求得了机会,阿川不是一直都想下山去看看吗?明日便让小芸带你下山去。” “往后娘再也不会这样了。” 那夜急风骤雨,将后院中牡丹的土壤都冲去了一大半,覆于土壤泥沙之下的鲜血流得到处都是。 旁的侍女夜里经过,是以为此处死了个人,吓得丢了灯笼,坐在雨中声嘶力竭的尖叫。 她入山时间不长,便不知晓这些。 卫珠凤发现宁雪时的血与旁人的血不同,最是适合浇灌她的牡丹花。 这几日有雨,冲刷泥土,今晨雨停以后,便将她叫来喂血给牡丹花了。 宁雪时肤色白皙,远远站着时,弱柳扶风,就像一束飘零的丁香,香气醇淡、悠远。 这几日瘦了些,脸上却多了几分可怜之色。 卫珠凤坐在远处见此女身影似裁,心中难免又想起了她与自己丈夫的那些过往。 便错手摔坏了几个琉璃盏。 “夫人,莫要气坏了身子,若是不高兴了,再同她撒气便好,又为何同自己的身子过不去呢?” 此人正是赵锦云,她笑得谄媚,又说:“我知夫人菩萨心肠,不愿杀生,可此事也不会让夫人自己动手,她不是喜欢放血给自己那儿子换吃食吗?” 赵锦云的声音放轻了些:“谁知道会不会一个不小心放多了呢?” “再说我曾听宁雪时院中的侍女道,他们夫人不似……凡人,而是妖邪!具体是何物,那我便不知了。台主是斩妖除魔的谪仙人,院中如何能容纳她这般的妖物呢?” “夫人若是除掉此女,那便是天道所向。” 卫珠凤听了她的话。 宁川澹也并未像宁雪时所说的,第二日立刻同那侍女离开,而是偷偷跟着他娘去了卫珠凤的院子中。 雨后院中处处泥泞,黄泥被雨水冲洗得满院都是。 唯独那牡丹花依旧妖冶的绽放着,花瓣上竟无一星半点的尘埃,干净得像方才长出来一般。 在那处,宁川澹看到了让他此生难忘的一幕。 ——他母亲活生生被眼前这些披着人皮的妖物放干了鲜血,倒在地上再也没有起来过。 宁川澹想叫“娘”,想将娘亲扶起来,可是身后的人捂住他的嘴,将他定身了。 少年只能眼睁睁看着母亲死在他面前,泪水打湿了他的双眸,他将那人的手咬得一口血。 “我知道你母亲今日有难,我是来救你的。” “我是曾受过你母亲庇佑的神龟,如今是来还你母亲恩情的。” 神龟带着他下山,宁川澹动不了,眼睁睁看着自己离母亲、离山门越来越远,他眼中蓄满泪水,口中发出呜咽之声。 他曾想过自己上山,却无奈上仙界并非他一个毛头小儿轻易可闯的。 老龟将他安顿在山脚下一户人家,他们抚养他逐渐长大,可宁川澹心中始终怀着那份憎恶。 他生得好看,少年之时便已有天人之姿色,为人体贴大方,爱笑,将村中的姑娘们弄得五迷三道。 后来龟仙人又派人将他送到溪山。 他虽为凤凰子,天赋极高,却并无灵根,只得修些道符、岐黄之术。 在溪山,他与同父异母的姐姐相认。 那时他才知他爹不是什么所谓的大英雄而是个处处留情的风流种马。 旁人说在画人间走火入魔而死,可是在画人间的人却说是他沉醉于温柔乡,得了烟花巷子里的病死了。 阿姐酷爱饮酒,醉时还抚摸着他的发顶,眯着眼道:“陆魏之不是个东西,你莫同他学。这世间男子与女子本就平等。” “为何女人就得三从四德,男人可以花天酒地?” 宁川澹端坐在一旁,随着赵小倩的话问:“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