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拎起被淤泥泡的极重的裙摆努力向石滩前行,一点点一点点前进,另一只手拨开前面枯萎的荷叶与莲花,每一步都走得艰难且沉重。
但她知晓她必须躲着,避过去。
终于快到了石滩边,她如卸了力般瘫坐在地,胳膊与腿隐隐作痛多半是池塘之中的枯枝与石块划的。
不用看她现在也知晓自己的模样,应是狼狈极了。
她又想起那个总是光风霁月的人儿,他何曾如此狼狈过,而她每每这样狼狈多半都是因为他。
想到此处崔雅贞自嘲地扯了扯嘴角。
即刻,她故意将淤泥抹在面上,又用袖摆挡住面容,顺风而呼,“溪娘,阿意!我在这。”
对面人果然注意到她了,一行人浩浩荡荡赶来。
卫玑闻此事本欲前去,身侧的倩华提醒道:“郎君,那位女郎落水应是不宜见外男。”
卫玑深觉有理,顿了顿叫倩华将他的斗篷送去。
卫越溪见到崔雅贞这般狼狈模样心中难受,又瞧她衣裙紧紧贴在身上实不雅观。命令周遭侍女,“还不快扶着娘子回去。”
又脱下身上斗篷盖在崔雅贞头上,以屏他人视线。自己又跟在崔雅贞身侧,赶去最近的客房。
倏然,崔雅贞向后一瞥看见一道熟悉的身影,卫玑身边的侍女竟跟来了。见状,她连忙用斗篷盖住自己的脸,只漏出一双眼睛。
倩华表明来意,将斗篷交与一旁的侍女。崔雅贞本就心虚,便草草表示谢意,拉着侍女赶忙离去。
见那道身影越来越远,她才终于放下心来。
她实在是害怕。
更衣沐浴,她觉得浑身发冷,一阵一阵的头疼,眼眶又酸又痛,头脑越来越热如同被热气包围。
沉沉陷入梦中,
这回那素衣玉人与她一同泡温泉,烟雾缭绕,她的身体虚浮,热浪翻滚,那人竟揽住她的肩头,温柔缱绻地唤道:“贞娘。”
那玉人乌黑的发丝整齐地搭在背上,偶尔一两根随着热气飘到面前来,却为他平添几分风采。
一时气血上头,崔雅贞不知晓是不是泉水的作用,她直接问出了自己一直的疑惑:“玉臣,为何你有时唤我表妹,有时唤我贞娘。”
对面人勾起唇角,笑而不语。
一勺温水,惊醒了她的梦。
一睁眼,她瞧见面前坐着母亲卫氏。想起自己方才所做的梦境,她即刻垂眸有些心虚。
不过见卫氏面色并无变化,她又有了几分心安。
卫氏见她醒来,关切地问道:“贞娘,你怎么样?还难受吗?”
崔雅贞微微摇了摇头。
瞧见她烧出的红晕脸色,卫氏心疼极了,急着说道:“贞娘,你为何又这般不小心,娘是关心你啊,以后就别去坐什么小船儿了,为什么弥桑也不在你身边啊,以后出去要带着人,怎么能这般不注意?”
说罢,卫氏无奈地叹息。
瞧着她可怜楚楚的小脸,卫氏似是想起什么又道:“贞娘,跟娘说说你与那九皇子如何了,你是怎么打算的?………你真的对卫玉臣死心了?”卫氏实在担心自己的女儿要做蠢事。
另一边瑞王府,赵弘正与门客议事。
门客李积忠再次不顾赵弘阴沉的面色提议道:“还请殿下三思。娶庾家之女,便能让庾家彻底放心,对殿下全力相助。”
他说罢,其余门客皆站起附和,唯有一人不动。
赵弘环视一周,点名:“良白你怎么看?”
名为良白的门客徐徐站起,恭敬道:“依我看,殿下不必着急,若是殿下现在急于娶庾家之女,反倒会让皇上疑心殿下。”
“殿下现在要做的是皇上的孝子。”
闻言,赵弘面色稍缓,“那边听良白先生的,此事不必再议!”
突然,赵弘身边的亲卫面色不佳,进入帐中在他耳侧悄声道:“殿下,崔家娘子今日意外跌入泥潭,发热不醒。”
一瞬,赵弘面色一沉,命令道:“备马。”
紧赶慢赶,赵弘以最快的速度赶到了崔家,正要敲门前便听见了卫氏所问的问题。
他也很好奇答案,于是手上的动作一顿,候在门口。
直到屋内传来崔雅贞温软的声音,“嗯,我觉得九皇子很好。”
一时间他觉得心中酥酥麻麻,像被一种温热的暖意所包围。
他正要抬手叩门,却发觉身后来了人。
一转身,身后素衣郎君温和地看着他。
“九殿下。”
他若是方才来的定也挺见了阿贞所说的话,他真当一点也不在意吗?
赵弘想起方才阿贞对他肯定的话语,强压着嘴角,道:“卫七郎也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