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既是京城人士,肯定是个大财主,你回去以后能不能多给我些银子?还有我救了你,能不能给我寻个像你这样俊俏的郎君。”阿林如倒豆般说完了自己的心中所想。
崔雅凛虽然曾经游历民间,却甚少与女子接触,头一回遇上这般坦率直接的小娘子,一时间竟说不出话来。
他顿了顿,回应道:“娘子之恩我自会报答,只是为娘子寻郎君之事……属实有些困难。”
阿林打量着他,心中生出许多小九九,最后只能长长叹息一身,“那好罢!你就给我多些银子吧。”
崔雅凛拱手行礼,过后又在思索如何联系远在京城的卫暄。
此次灾荒受灾范围甚广,灾民数量众多。卫家七郎卫暄拿出自己的私产赈灾,在民间声望更甚。
而卫暄此时却坐在卧房内对着桌上的书册,一只手上拿着针穿着金线。
另一只手上捧着与其整个人气质都不大相符合的红色绸缎。
他学东西向来是极快的,早已寻绣女请教过几个时辰,现下绣这样的盖头也是有模有样,不在话下的。
他记性极好几乎是过目不忘,少时曾在书中看过,盖头,一盖,举案又齐眉;二盖,比翼共双飞;三盖,永结同心佩。
这些都被他记在心里。而他也并未有唯有女子才能绣花的偏见。
他知晓绣着盖头的新娘会是满怀对心爱之人的憧憬的。
想到自己即将要做的事情,他知晓到那时她恨他还来不及,定不会乖乖再绣一次盖头。
如若那样,不如就由他来。
他绣的是花色复杂的鸳鸯,故即使聪颖却仍躲不开被细针扎出滴滴血珠。
十指连心,心也在痛。
他视而不见,专心致志。
第40章
卫暄虽天生聪颖, 做事却不轻浮。犹记年少时夫子曾教做事要“专志、壹志、凝神”,故他做事从不有二心。
他垂着眸,神情古怪, 拿着朱色的盖头一点点绣着, 想起前人讲‘得成比目何辞死,愿作鸳鸯不羡仙’, 眼前又浮现起那张白净的小脸。
贞娘你也是这般想的罢。
远远瞧去, 他这番模样竟像极了深闺待嫁, 憧憬婚事的小娘子。
木樾在门口踌躇片刻, 定了定还是选择进去打断自家郎君。
“郎君, 五郎君前来拜访。”木樾行礼后一抬头, 恰好对面郎君那双微冷的眼眸,瞧见他手中拿的东西后瞬间有些咋舌。
绣花, 自家郎君竟在绣花。
微微惊愕之后,木樾不敢多看,向后一步离开。
闻言, 卫暄只是随意将那红绸丝线与花样册子随意放在身后。
待卫玑来后, 瞧见他案前空空有几分疑惑,没有多问,直接切入正题, “玉臣, 皇上命你去青州赈灾,你……如何想的?”青州乃是受灾最严重的区域,灾民数量众多隐隐有转变为匪的苗头,这并不是个好差事, 一不小心就会弄丢性命。
卫暄莞尔,平静地回应道:“只是这回是不得不去的, 不过也就最多十几日。”
“玉臣!庐陵王即将入京,到时候若是乱起来了,谁还顾得上你。”
瞧他不慌不忙,卫玑心急如焚,正是因为他知晓众多灾民都仇视世家,他很担心……
“五兄,我心中有数。”
卫暄的确早已有了计划,前去青州也只是计划中的一环。
听见他肯定的回应,卫玑轻轻一叹,“若是你与薛礼早已谋划好,为兄就不多问了。”
他并没有否认,“多谢五兄关心。”
随即,卫玑又想起了一件事,想到便提道:
“不过还有件闲事,我现下是知晓那日和瑞王在一起的女郎是谁了,那小娘子说来也算你我的表妹。据说瑞王为了她,拒了庾家,还是个痴情的?”
“玉臣,你怎么看,其中……会不会有什么我们不知晓的筹谋?这种时刻,万事需得小心。”
卫暄面色一僵,转而又恢复平素的和煦,摇了摇头,否定道:“不会,崔家早不似从前,现在没有任何价值。”
说罢,卫暄端起面前的茶水,抿了一口,微涩的茶水入喉他终于冷静下来,
一提及崔家,他似乎又回到那日,再一次对上她决绝的眼神,与毫不留情的拒绝。那张平素里总是含着腼腆笑意的小脸,竟会有那样无情的神情。
是了,那样的她怎会希望与他‘得成比目何辞死,愿作鸳鸯不羡仙’,此刻她攀上了他人,定是恨不得与他撇干净一切关系。
若能回到那日那晚,要问他悔吗?不,他还是会那样拒绝她,只是或许会与她说清,他以后会娶她的。
他卫暄,
从不为自己说出的任何话亦或者做出的任何决定,而后悔。
卫玑瞧他面上无色,也不过是随意问道,他也不觉得崔家能有什么值得利用的。抬眸,瞧见对面郎君捏着茶杯的手指之上,有不明显的褐色小点,像是方才止住血的伤口。
转头,他想为自己斟一杯茶,无意瞥见卫暄身侧戴着的香囊。
想起院中侍女所说,卫暄已与袁家娘子定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