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煜瞪梁乐一眼:“你怎么乱蹿?”
“孩子来送送我。”老杨打圆场,也有心缓解苏煜的尴尬,“那什么,太感谢大家了,我给大家拉一段吧!”
他说着,揽过自己的二胡——手术后恢复挺好,他看梁乐的吉他心痒,磨着家里人把二胡也给送了来。
“来个二泉映月!”有人起哄。
老杨摆手:“我给大家来个赛马,欢快欢快。”
他说着,果然就拉了段欢跃奔腾的《赛马》,拉得不说多专业,但情绪渲染很到位,大家都给鼓掌,又叫不尽兴,让再来两段。
“不来了,不来了,专业的在这儿呢。”老杨看向朗书雪,“书雪老师,您来一段,给他们长长见识?”
朗书雪浅笑摇头:“怕不行,很久没练功了。”
“底子在这儿呢!”老杨说。
朗妈妈不声不响,把长笛递了过来——儿子时不时就看着笛子发呆,她都看在眼里。
朗书雪看一眼母亲,迟疑一瞬,接过长笛:“那就献丑了。”
他笑笑,坐直了身体。
举起长笛那一瞬他气质发生了微妙的变化,依然温和,但有些遥远,像洗去了俗世的尘埃。
舒缓优美的乐声响起,病房内外安静下来。
懂或不懂音乐,几乎每个人都被牵进那优美的乐声里,宛如坐上一艘小船,随他往不知名处淌去。
伴随着淡淡的惆怅,但并不觉得悲伤,因为即使惆怅也如轻云淡雾一般,十分美好,令人动容。
是肖邦,离别曲。
用长笛吹出来别有韵味,应景,也好听。
太好听了。苏煜不由闭上眼。
但刚闭上,他就听出些不对。朗书雪的气息声太明显。
他身体太虚弱了。
苏煜睁开眼,有些担心地看向他。
朗书雪的确感到吃力。
他心知自己中间部分吹不下来,即使前半段,他也吹得不好。
大概,真的到了“离别”的时候。肖邦将离开暗恋的女孩儿,而他,将告别手中的伙伴。
曲调越发婉转动听,然而朗书雪遗憾闭上眼睛,准备就此收手。
但,他的笛声刚刚停下,一段吉他声毫无滞涩接上。
迥然不同的音色,完美相融的旋律。
浑厚的吉他,接住了轻盈的长笛。
朗书雪睁开眼,和苏煜四目相接。
片刻,他笑了,待那段高难的旋律过去,再次举起长笛。
淙淙笛声再度流淌。
是离别啊。
也是胆怯者,告白向心上人。
“好!”
两人“合奏”完,众人从曲子中脱离出来,纷纷给面子地称赞,还嚷着让他们再来一曲。
“来个——”视线无意扫过门口,苏煜脸上的笑一敛,忽然装模作样板下脸,“来什么?开音乐会呢!都各回各屋,准备睡觉!”
他驱散了众人,尤其是从移植病房里跑出来的梁乐,走回自己办公室。
“您什么时候过来的?”合上门,苏煜看了眼陆回舟,又低头看了眼手表。
他没注意,时间已经过了九点好几分。
“刚过来一会儿,弹得不错。”陆回舟看着他说。
本以为他还在不开心,没想到他快活得很。
陆回舟心情复杂。
“我平常不这样。”苏煜解释。
“怎样?”
“在病房瞎搞。”
“不瞎搞,你们配合很默契。”
默契得有些过了,朗书雪的视线,几乎没离开过苏煜。
苏煜对朗书雪,也格外在意。
他喜欢年龄比他大的……朗书雪的性格,大概也更接近他那位“初恋”,就连身体情况也——
陆回舟皱了下眉。
不是别的,恰恰是这个身体情况,让陆回舟不能不在意。
他可以看苏煜恋爱,但不想看苏煜受伤。如果是朗书雪,还不如——